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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資源的整合要以何種方式實現,三水仍在積極探索。
-編者按
上周,《南方日報·三水視窗》刊發報道《村委會遭遇『資產空殼』,農村改革有待破冰》,引發各方強烈反響。記者調查發現,三水農村集體土地大多集中在自然村一級,不僅導致村委會的『資產空殼』,更讓土地的連片開發、農業的規模化發展遭遇難題。
三水能否通過改革,促進農村資產的整合,迎接新一輪農業的大發展?本期《南方日報·三水視窗》推出後續報道,敬請垂注。
與南海、順德等地不同,三水的農用地資源大多掌握在自然村手中,村與村之間在土地上缺乏整合。這樣的現實,讓三水在農業園的規劃建設,以及農業企業招商方面,都遇到了一定的阻礙。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西南、大塘的一些農業園項目,初期規劃往往都有上萬畝,但因為土地難整合,難以按照規劃連片招商。三水區農林漁業局的相關負責人分析,近兩年農產品價格不斷上漲,中國農業正處於飛速發展的階段,能否整合資源,迎接農業發展的新浪潮,這對三水提出了挑戰。
多年前的『並村』,旨在實現三水農村資源的整合,但從實踐情況來看,並未達到整合的目的。今後的資源整合要以何種方式實現,三水仍在積極探索,土地資源『跨自然村』的整合,或是未來方法之一。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宏觀室室主任黨國英建議:村委會應該回歸自己的服務本色,對於一些好項目可以作為一個引導和推介的橋梁,讓基層的產權單位自己和產業投資方去協商和洽談。
『如果沒有分紅有些村民連學費都交不起』
三水農民不如南海、順德富裕,這是大多數人的共識,但農民的收入究竟能有多少,雲東海街道伏戶村委會的大學生村官梁瑞根給記者算了一筆賬。
梁瑞根說,村民的收入主要是兩大塊,一是日常打工收入,對於大多數村民來說,這筆錢僅夠日常開銷,難有大量結餘;另一塊就是村裡的分紅,伏戶村委會共有12條自然村,各村土地面積不同,分紅的數目也有較大差異,土地面積少的村,一年的分紅可能只有2000元左右。
這樣的分紅數與南海、順德動輒上萬元的情況相去甚遠,但這筆錢對於三水農民仍然相當重要。『如果沒有分紅,不少村民可能連家裡大學生的學費都交不起。』梁瑞根說。
作為大學生村官,梁瑞根在伏戶村委會工作了兩年,在他看來,三水農村最大的問題,就是要想方設法提高農民收入。農民的收入如何提高?梁瑞根說,辦法只有兩個字:『土地』。
萬畝農業園『連片發包』的只有近千畝
為了增加農民的收入,三水不少鎮街都相繼建立了農業園,希望通過土地的連片規劃開發,吸引農業企業的進駐。但由於村與村的隔閡,『連片』的夢想很難真正實現。
記者了解到,西南農業園區江南園規劃面積13000畝,計劃將土地進行整合,按統一的功能規劃進行整治,並對外連片發包。『在土地收益上,一些龍頭企業、種養大戶往往能給出更高的價格,但他們一般都需要有一定的面積和較長的承包期,纔願意進駐投資。』西南街道相關負責人說。之所以規劃農業園,就是希望對分散的土地進行整合利用。
最近幾年,西南街道大力提倡發展花卉種植業,江南園已有500多畝的土地統一發包給了花卉種植商,土地收益由原來種香蕉時的每畝每年1100元左右,增加到如今的1500元到1600元。
但這種統一種植,連片對外發包的土地,面積近千畝。其餘的大多數土地,仍是由當地的農民自己耕種,或是以很小的規模逐塊對外發包。
類似的情況也出現在大塘農業園。大塘鎮的相關工作人員表示,大塘農業園共規劃4.5萬畝,目前基礎設施的改造已全部完成,但連片發包給農業企業的僅有5000到6000畝。
從『股份社』到『股份聯社』?
與南海經濟社、經聯社的模式不同,在三水的農村,村民們大多是以土地為核心加入股份社,絕大多數的股份社,都是建立在自然村一級。
三水區農林漁業局的相關負責人介紹說,三水700多條自然村中,絕大多數都建立了股份社,沒有股份社的僅有17條村,但也大多是按照股份社的方式進行運作。
『股份社與股份社之間,能否進行資源整合?』這位負責人表示,這或許是三水下一步農村改革方向之一。南海有經濟社,以及經濟聯社,三水的股份社能否通過股份制等方式,成立類似『股份聯社』的組織?
這樣的想法實施起來可能會有一定難度。由於此前三水『並村』力度較大,有些地方甚至是將一個鎮合並為一個村委會,若將『股份聯社』建在村委會一級,可能面臨較大規模的利益調整。
在現實中,將股份社的資源進行整合,三水的基層已有實踐。
在雲東海的伏戶村委會,12條自然村中的很多魚塘都是出租給村委會,由村委會統一打理。村官梁瑞根說,伏戶村委會從一些物業收入中拿出錢來,對魚塘進行了改良,再轉租給一個養殖大戶,通過這樣的方式,收入能比自然村自行出租高出不少。
蘆苞14條自然村土地統一發包
案例??
更大規模的探索,發生在蘆苞鎮上塘村委會。從2003年開始,上塘村下轄的14條自然村,土地統一整合發包。
『形勢所逼。』上塘村村委會書記歐永強回憶,當時村裡14條自然村的土地犬牙交錯,往往一塊幾十畝的土地就有四五條村的權屬。最大的一片單一產權的土地,也就100畝左右。而當時有租地意圖,過來與村接觸的農業龍頭企業,最低要求也是300畝的連片土地。
不整合,村裡土地產生的效益就上不去。於是在2003年,歐永強帶著各自然村的村民代表,到南海羅村走了一圈,專門學習土地整合後的利潤分配問題,最終定出方案:14條自然村的土地進行統一丈量後,入村委會一級的股份社,由股份社進行整合後發包。所得利潤在扣除股份社運作費用後,按各村所佔土地比例進行分配。
『當時的確有部分村民不理解。』歐永強說,例如有些土地近村、近路的村民,認為自己的土地更值錢,為什麼要跟那些位置偏僻的土地一個價?『我們開黨員大會,開村民大會,一個個解釋說服,告訴他們,只有整合了,村民的收益就肯定比現在高,最後纔把事情做下來。』
效果是明顯的。經過整合,上塘村拿出六千畝的土地進行發包,除千畝左右以優惠的價格承包給村民外,其餘都因連片推出成功引入多家農業龍頭企業。而土地租金也從每年每畝250元至300元,一下提昇為700元。
將近十年後的現在,上塘村所有連片土地都已路通水通,不存在『位置偏僻』的說法。而這兩年,到期的土地重新發包後,價格也普遍上昇到了每年每畝1000元。
項目讓農民與投資方談村委會回歸服務本位
●專家把脈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宏觀室室主任黨國英:
『三水農村有自己的特色,我並不認可將自然村的資產歸入到村委會支配的模式。』黨國英認為,首先自然村集體資產的並入容易引起農民、村小組與村委會之間的利益糾紛,甚至影響基層社會的穩定。
其次,村小組乃至村民完全有這樣的自覺,知道自己需要招來什麼的項目,需要怎樣的發展,『像美國農民,在沒有政府乾預的情況下,也發展得很好。』至於村委會,應該回歸自己的服務本色,對於一些好的項目可以作為一個引導和推介的橋梁,讓基層的產權單位自己和產業投資方去協商和洽談。
相對於將自然村資源整合到村委一級盤活資產的方式,黨國英更傾向於將集體資產股份化。具體而言,可通過對集體資產實行股份化,村委會從股份社購買集體資產,從而獲得掌控權。『當然這必須配有相應嚴格的制度設計,避免因為股份出讓後,土地昇值所帶來的農民與村委會的爭端。』黨國英說。
他認為,珠三角的農村發展到現在,大多靠出租物業來獲得收入,需要對出租的項目進行遴選。而三水的農村在引入項目時,應該注意與佛山大市的產業規劃相銜接。在具體操作上,他建議通過轉變土地開發模式提高集體收益,如發展較為高端的物業出租,或以土地入股吸引社會資金發展農村經濟等方式,來做大集體經濟的『蛋糕』。
『這種模式可以延長農民對土地的使用時長,讓老百姓都參與到農村集體經濟當中去,而且更有利於吸引高端的戰略性大產業項目。』黨國英表示。
如何盤活經濟留用地?
西南:將試水集體土地與國有土地『捆綁招商』
除了來自農地的分紅,經濟留用地的物業出租也是珠三角農民收入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隨著三水工業化和城市化的不斷發展,三水的一些農村通過征地返還等方式獲得了越來越多的經濟留用地,如何將這些資源盤活,增加農民收入,亦成為一個重要的課題。
三水西南街道提出,希望探索集體土地與國有土地『捆綁招商』,位於西南街道水都飲料基地附近的幾個村子,有可能『吃到第一塊螃蟹』。
西南街道黨工委委員葉信標表示,由於水都飲料基地的征地,周邊的農村大多獲得了一定面積的經濟留用地,這些土地如果只是由農民自己去招商,可能很難找到高檔次的項目;而另一方面,政府手上有一些好的項目,卻受到土地的限制,無法落地。
『捆綁招商』,或許可以將這兩個難題一並解決。葉信標舉例說,例如一個用地面積100畝的項目,將來可能其中50畝是國有土地,企業通過使用權出讓的方式獲得使用權,另外50畝土地是集體留用地,企業通過向農民出租的方式進行使用。
記者獲悉,這一想法一經提出,就獲得了農民、企業兩方面的好評。葉信標說,對於農民來說,經濟留用地將獲得更好的收益;對於企業來說,租地的方式相較於買地,成本也更低,企業也得到了實惠。
西南街道方面表示,目前類似的『捆綁招商』正在洽談中,首個『捆綁招商』的案例可能不久就會浮出水面。
此舉有突破體制制約的意義
點評??
對於西南街道提出希望將國有土地和經濟留用地捆綁招商的想法,黨國英認為此舉在農村改革上有突破體制制約的意義。
『經濟留用地雖然有國有的性質,但長期以來一直很難被有效地利用起來,因為在法律上並不完全認可,這次將兩類土地捆綁在一起其實是一種體制上的創新和突破,明確了土地的國有性質,就更好地調配這些資源為招商引資服務,既有利於實現農民的利益,又有利於農村產業的發展。』
-錠接
土地置換建市場、公寓發展村委經濟
樂平源潭村:
三水農村資源握在自然村手中,村委會作為政府與村組之間溝通的橋梁,依靠著政府財政撥款和自然村的『份子錢』維持正常運轉。『政府財政壓力大,單獨依靠政府撥款不現實。問自然村要經費,時間長了村民也會有意見。』源潭村委會書記禤廣二將突破點放在了發展村委會一級的經濟上。
但沒有資源,怎麼發展?早在1993年,源潭村就通過爭取區鎮資金的方式,在馬路邊建起了一座臨時的農貿市場,用以解決村民路邊擺賣的危險行為。如今,這座臨時農貿市場已破舊不堪。結合全市農貿市場昇級改造及村委會辦公用地置換,源潭村委會在前段時間將這座農貿市場的土地收歸己有,並將面積從三畝多擴展到了六畝。
『我們現在整合3家投資公司談,以土地入股,雙方各佔五成股份,但前期投資由投資公司全額墊付。』禤廣二說,由於該市場距離三水工業園最大項目海爾項目較近,位置較好,村委正計劃將這一農貿市場進行改造,一至二層作為綜合農貿市場,三至六層則建成外來工公寓的形式,對外出租。預計租金標准是每月每平方米20元。
未來十年內,村委會將每年從市場出租收益中提取30萬元作為村委會辦公經費,其餘部分用於償還投資款。大約十年後,可還清投資款。屆時,村委會每年將從中獲得大約300萬元的收益。
村企合作建物業,分紅增10倍
白坭鄧坑村:
位於白坭的鄧坑村是另外一種模式。由於村內有知名的陶企新明珠,其在高峰時期有員工將近9000人,員工宿捨難以容納。且由於遠離市區,員工買菜購物等日常需求十分不便。掌握這一情況後,在鎮政府的引導下,鄧坑村與新明珠公司進行協商,最終確定由村拿出15畝土地、企業出資的方式,建起了『外來工社區』。
不久之後,該村采取同樣的方式,與另一投資商在距外來工社區不遠的地方建起了農貿市場,滿足新明珠員工的生活需要。依靠這兩個項目,村民分紅已由2007年的300元,一下躍昇至去年的3000多元。
策劃南方日報記者王伯樂
撰文南方日報記者鄭道森黃艷姿實習生羅湛賢
攝影南方日報記者盧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