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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孃82歲了,還是田間地頭的一把好手。說出來,心裏挺酸的,再身體好,也是80多歲的人了,典型的是我們六個子女的不孝。
老孃到城裏來,每次住不了兩天,纔來的高興新鮮、問長問短便沒了,早起慣了,轉悠慣了,勞作慣了,不習慣困在幾十平方的清閒寂寞裏。這時,老太太便唉聲嘆氣起來,不放心家裏的雞,擔心屋子裏藏的錢,害怕村裏愛摸人家東西的呆三子……這時,老太太的飯量小了、又發呆了,只能送她回。
老孃勞苦了一輩子,不識字不打牌,不愛串門閒話,不愛家務燒洗,家裏電視VCD冰箱類的純屬要面子的產物,說:哪家哪家都有了,還要我去看小戲,燒包樣!我說,那我多買些小戲片子好吃的,你別下田幹活了,行不行?老小老小,當時說的好,過後就忘了。不在老太太身邊,有些話一點用沒,特別是別讓她幹農活。
老頭在世的時候,我便硬作主把地讓給老大做,只留一畝不到離家近的、土質水口好的,那時心想這樣既有事做又可以不累着。老孃卻好,暗地點在塘邊荒地開起墾來,連屋前屋後都不放過,見縫插針的方法,愚公移山的操作,後一算加起來,三畝都差不離了。我便嚇唬,老太太你在家門口點油菜種玉米遮風養蟲還招邪物你知道吧,你破壞塘埂村長說要告你知道吧?老太太一聽:噢,那狗日的,昨見我怎沒講。閒田還在做,且一點一點地擴張,屋前後倒是改種花生和蔬菜之類的,但更費時費力了。唉,早知不如不說。
現農活,除能機械耕作的,大多請人打工,什麼點菜插秧起花生摘棉花什麼的,一天一百有專門組織的。侄兒侄媳都打工了,老大家田多,請人便不可避免。每當農忙季,老孃便自告奮勇地幫老大忙活,起早帶晚不歇中的,風風火火的。我不放心,便打電話勸:你這樣不是幫老大忙,是在害老大,人家外面怎麼評價?不罵嗎?你要是累倒了,我們怎麼辦?老孃那頭應答着:是的喲,是的喲,不過你看你大哥忙得也怪可憐的,戶家人都這樣講,東頭子你胖嬸還給她兒媳婦一頓抽,說你看看人家八十多歲老太太,你七十多就在家閒着快活,也不幫把手,嘿嘿,弄媽地纔不講理呢……
八十歲老太砍黃蒿,一天不死一天燒。老孃身體好,硬邦得有點離譜,一輩子幹活的原因,可終究歲數不饒人,最擔心幹活時風呀雨的悶呀熱的。可有什麼辦法呢?老孃說,我這樣好得很,自己忙自己的,不求別人不連累你們,心裏順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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