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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有很多老宅,被這些爬山虎愛着。在揚州路附近,一幢三層樓高的老宅完全成了“綠屋”,除了木棱的窗戶,其他地方都被擠擠挨挨的綠色爬滿,像披掛着柔軟的綠毯,風吹過時起伏盪漾,微微地波動,薄薄的一層,溫柔又愜意。就連尖頂的屋脊也沒有被這些爭先恐後的枝蔓錯過,纏繞之間旖旎難言。幾條綠色的藤蔓倒垂下來,覆在門扉上,成了天然的門簾,絲絲縷縷,梳理着時間。
老屋原來的牆面已經幾乎看不出來是什麼模樣,那些被綠色層層包裹的神祕感,也在風中一波波地蔓延。
老宅裏住着的是一位姓呂的老人。老人說,屋上的爬山虎已經有十多年了。十幾年前,她的丈夫帶回一株爬山虎苗,只是隨手栽種在了屋外,讓它自生自滅,並沒有特別照看過。可爬山虎卻像有土則生,遇光則長,晃晃悠悠地伸出幾條纖細的觸角,倚在了老宅堅硬的牆壁上。這一倚,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十幾年都沒能將它和老宅分開。
跟着老人走上二樓,室內外的溫差明顯,十分陰涼,像走進了中央空調的房間。老人說,他們家也裝了空調,可是夏天基本不用開,外面的炎炎熱浪,被爬山虎一擋,在屋內只有涼爽,還伴隨着習習微風,比外面低個六七度。一家人夏天都喜歡在這個屋裏待着,捧着冰鎮的西瓜,打開窗戶,透過紗窗就有涼風陣陣,還有滿目綠色,和植物特有的清香。而想象中必然招引的蚊蟲,在老屋也不是什麼問題,老人說常給爬山虎做些修剪,噴灑一些殺蟲劑,有紗窗和蚊香,蚊蟲並不多。而且因爲生態環境好,爬山虎還常常引來一些愛吃蚊蟲的生物,壁虎,小鳥在屋外消滅蚊蟲,讓老屋的人一夜甜睡。下雨的時候爬山虎又像天然屏障,擋風遮雨,即使是梅雨季節,屋內也是乾爽舒適。
“以前附近還有幾幢這樣的老房子,也是爬滿了爬山虎,現在都拆了,就剩這一幢了。”老人嘆息。
住在附近的一個年輕人指着老宅說,這房子在他小時候就被爬山虎披掛了,那時,它就是他和小夥伴們的一個樂園。他們在綠蔓中間捉螞蚱,摘下它的藤編草環,夏天的夜晚和大人們一起坐在院兒里納涼,頂着滿天的星光,聽大人們搖着大蒲扇說那些帶着各種傳奇色彩的故事,在月光下風吹綠蔓的屋脊陰影中撐不住眼皮慢慢睡去,連夢裏都是一片清涼。
那時,他對這座宅子既嚮往,又害怕,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給它覆上了太多神祕、古怪的聯想,小孩子總是對影影綽綽的東西充滿了旺盛的好奇心,又幻想出很多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安插在這座古老的背景裏。於是它就伴隨着他們那些或美麗或古怪的幻想,伴隨着鞦韆架下的童年,看着這些孩子們長大。“不管外面是怎麼千變萬化,節奏飛快,回到這個院子,這座老宅還在,爬山虎還在,就總覺得有一種東西被守住了。”
現在的房子,種植爬山虎的已經稀少了。光鮮明亮的新房不愛爬山虎,嫌棄它的繁複、陰鬱。它固執地愛着老宅,就像固執地愛着舊時光。可工業化的進程,現代城市的擴張,老宅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消逝。而它也像一個忠貞的情人,在愛人離去的時候不會選擇獨活。這樣一種殉情的植物,愛的時候充滿了獨佔欲,而愛到最後,不離不棄。
所以時光也會愛上它們,即使外面的世界再怎麼改變,這裏,歲月靜好。
等待的,只是手下留情。
建築節能呼喚爬山虎的迴歸
一牆爬山虎,曾是許多人盛夏裏的清涼記憶。可惜如今,有着一牆爬山虎的建築已是零零落落、難得一見,這般原生態的清涼只好留在追憶裏了。
在“中華學人與21世紀上海發展研討會”上,不少專家說起那一牆綠色記憶,滿心希望爬山虎歸來。
現在一說建築節能,大家都想到高科技、高成本。建築節能,其實有成本更低廉也更生活化、更有情趣的辦法。研討會上,曾任日本環境大臣的小池百合子介紹說,日本正在低層建築上推廣“綠色窗簾”。這種“窗簾”並非布藝,而是在窗口裝個園藝網,然後讓黃瓜、苦瓜等藤蔓植物在上面牽絲攀藤賣力“編織”。漸漸地,窗前就添了一片袖珍的、垂掛的“農田”。
爬山虎莖葉密集,不僅能遮陽降溫,而且是一道綠色屏障,能吸收噪聲、吸附揚塵。最特別的是,爬山虎腳上的卷鬚式吸盤,能吸去牆上的水分,給屋子去溼,而在乾燥季節又可增溼。
上海市政協委員、復旦大學城市生態規劃與設計研究中心主任王祥榮說,很多人擔心爬山虎根部的吸盤有損牆體結構,爲此一些老房子也被迫脫下穿了多年的“綠裝”,“但其實並沒有具體證據證實它有這種副作用。復旦校園裏,有些教學樓牆上的爬山虎爬了數十年,並沒有出現人們擔心的問題。”
他很肯定地說,爬山虎是一種非常好的牆體立面綠化材料,環保、成本不高、種下後不需多少維護,所以應該大力支持它迴歸。文匯報
它是小說裏總愛描寫的植物。被它攀爬、包裹、垂蕩的地方,總是和層層疊疊的故事脫不了干係。
爬山虎總是被拿來和時光做映襯。好像它的存在就是時光可以延緩的一個證明。因爲它總是依附在那些懷舊的影子上,老宅子,老城牆,老門洞。爬山虎從不嫌棄老舊,相反,對這些老傢伙們的愛意,總是如它枝枝蔓蔓的身軀一樣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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