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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
在今年,眾多選擇將五四青年裝作為自己畢業照服裝的學子中,來自中山大學和南京大學的畢業生無疑更引人關注,兩座同樣具有百年歷史的高等學府,至今仍然可以找尋到民國時期的印跡,而兩所學校多年來也都有學生著五四青年裝照畢業照的傳統。
(電話采訪)
南京大學08級新聞系學生王憶萬:
在我們上一屆學姐中就已經開始,同學們是為了給我們母校110周年獻禮,想拍一些不一樣的畢業照,為我們的青春留下一些紀念。
中山大學08級傳播與設計學院學生劉晞:
我們覺得那套服裝跟中山大學的歷史傳統比較相符。我覺得穿這套服裝表現對學校的感情,希望那個時候那些學生的精神,我們以後可以繼續傳承。
解說:
6月27日上午,38名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的畢業生早早地就在新校區換上了服裝,隨後乘坐地鐵前往中山大學本部校區,在那裡他們要拍攝人生中極具意義的大學畢業照,而在地鐵車廂中,學生們的著裝也自然會吸引大家的眼球。身著民國時期服裝,身處百年歷史的校園,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們今天所留下的同樣會成為明天的歷史。
(電話采訪)
中山大學08級傳播與設計學院學生劉嘉潔:
我覺得他們還比較熱血,那些人都比較勤奮,愛學習、愛國家。還有就是那種奉獻精神,就我們想穿的這種衣服表達這些(精神)。
王憶萬:
我覺得他們都是一群非常願意去堅持真理的人,然後是非常有理想和朝氣,絕對不會人雲亦雲,會為了自己的目標奉獻自己,甚至會獻出自己生命的一群年輕人。
解說:
對於即將離開校園,走向社會的年輕人,或許畢業照的特殊著裝已經成為一種儀式。此外,學校組織的莊重、嚴肅的畢業典禮則更讓大家難以忘懷。
劉晞:
其實相對畢業照來說,畢業典禮會給我感觸多一點,就像那天我們學校權杖進場的時候,會有一些同學有很神聖、很自豪的感覺,奏校歌的時候,其實很多人都哭了,當時播出來的歌詞會讓你覺得還有一股使命感,吾校矗立,蔚為國光,投身社會,報效社會。
王憶萬:
如果說一定要說是穿上這身衣服給我這樣的觸動,倒不如說母校這四年的教育已經讓這種觀念深深地沈入我的心底,我認為在母校的環境的熏陶下,我希望自己以後可以做一個就是願意為真理不斷奮斗,低調中去高調做事這樣的人。
白岩松:
表面上看,我們談論的只是服裝,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服裝是一個民族外在的體現,其實也是某種文化的暗示,甚至是一種約束,它在提醒你應該擁有怎樣的一種氣質,它是潛移默化的一種改變,它不僅僅是御寒、保暖、遮羞這樣的一個外在的載體。因此,假如說,我們倡議今後中國的孩子從18歲成人禮開始,那時候應該還在高中就應該以穿上這樣的服裝為標志,到大學裡頭開學典禮一直到畢業,重要的儀式化都穿這樣的服裝的時候,您是否贊同?看看調查的一個結論。您是否將支持將“五四青年裝”定位為青年的正式禮儀服裝?選擇支持是41.8%,不支持的34.8%,其實也不低,無所謂是23.4%。看樣無論是支持者還是不支持者,如果能把23.4%的無所謂的態度給爭取到自己的陣營當中的時候都會佔絕對優勢的。
好,接下來我向北京大學的張頤武教授要請教一下,張教授您好。
(電話連線)
北京大學文化資源研究中心主任張頤武:
您好。
白岩松:
您面對這樣的一個倡議的時候,是選擇支持、不支持,還是無所謂,或另有他解?
張頤武:
我是覺得挺好的,我還是挺支持這個事情。因為學生裝確實是具有一個象征的意義,一想我們就想起梁啟超的《少年中國》,想起那種青春歲月,為國家、為民族去奮斗的這種精神,這個我覺得它具有很高的象征意義和文化內涵的一個服裝。
白岩松:
張教授因為您在大學校園裡也這麼久了,以你的思考和觀察是否在我們的青年成長當中,也需要添加一些類似服裝所擁有的這樣一種儀式感的這種小小的約束,成為人生的一種提醒或者說激勵?
張頤武:
我覺得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人都在成長的過程中間,需要象征性的儀式來標定自己生命的痕跡,讓自己的生命的成長得到一個象征,纔能夠走得更好在未來,所以我覺得一定要有這種莊重的儀式讓你覺得總結過去,展望未來,讓你的生命有一個明確的標記,然後你多少年以後還能夠記起在這個時刻你所具有的激情,你的感覺,你的情緒。
白岩松:
張教授,還有一個問題其實很有意思,如果說倒退30年,改革開放開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的領導人還要主動穿上西裝,來展示一種開放,中國打破封閉的意識,你看那時候的服裝不僅僅是服裝,它也具有很多文化甚至政治的這種含義,但是經過了30多年的改革,我們今天是否已經到了時候可以去做這樣倡議的階段了?
張頤武:
我想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更加成熟的智慧,隨著中國社會的成熟,隨著中國的發展,我們大家對文化自覺有了一個更新的認識,對整個社會有了更新的認識,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能更從容地去看待歷史、看待現實,所以有人提倡漢服,有人提倡學生裝,這其實都是中國社會現在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需要給我們更多的文化共識,讓我們的青年在成長中間得到更多的這樣的歷史記憶的積淀,讓他們的青春有更明確的標記,這個時刻我覺得已經到來了。
白岩松:
好,張教授,一會兒還會有一些問題來跟您探討。
的確,張教授說到了漢服,前幾年也有人在不斷地倡議復興漢服,但是對於青年人來說,也許穿上漢服的時候,他可能會有一些行為上的約束,會不那麼方便。相比較一下,也許“五四”青年這樣一個服裝可能更具有可操作性,當然這僅僅是我們作為倡議優先的看法,我們有權倡議,您也有權反對,更何況我們都有權來一起開始推動某些事情的前進。
接下來我們要看看從國外的角度來說,你看,2011年8月25日,韓國首爾、成均館大學當日舉行夏季畢業典禮,他們是穿著自己傳統的服飾在典禮上表演“八侑舞”。你看,這就是同一天來表演的服裝,一定要穿自己的民族服裝。
2012年3月15日,日本東京,3、4月份是日本大學畢業的季節,日本大學畢業生穿著傳統的和服出席畢業典禮。我在日本的時候就見過他們穿著這樣的服裝,而且四處去找櫻花照相。一定是下意識的要跟自己民族文化的特色銜接在一起。
不過既然是倡議,我們就聽聽不同的聲音。贊同的,像王攀,《河南商報》的評論員。“現在的學位服,世界性有餘,民族性不足。用五四青年裝替代有必要。不僅有傳統特色,又有思想含義。比如中山裝,上衣四個口袋代表‘禮義廉恥’,袖口三個扣子代表‘平等自由博愛’等等,青年學生穿上它,不僅會有民族自豪感,還會有一種使命感。
李千帆,“與以前提倡的所謂‘漢服’相比,五四青年裝更符合當下的著裝習慣,而且附著了許多現代精神理念。”這和我的看法一致。“……不獨大學生的畢業場合,如果可能,一些重大的政府活動中,應該盡力提倡。”
但是也有反對的。魏英傑,“反對作為正式禮儀服裝。這更多只是一種偽民國控的潮流。如認可傳統文化,不該是回到民國,而是回到古代。不妨鼓勵他們從服飾深入到傳統文化內涵,真正去感受傳統文化的魅力。大學生們進行畢業拍攝時,覺得怎麼好就讓他們怎麼來吧。規定,就是限制了。”這是魏英傑的表達。但是最後一句話我稍微有點異議,“規定,就是限制了。”我的感覺是,在我們的教育當中,在校園裡頭該自由的時候往往給了很多的限制,於是該少有的應該有所限制、規定和約束,並且形成一種禮儀的時候,我們往往以自由的名義就將它給扼殺了,最後不倫不類,該自由的時候太多的限制,但是該有所限制的時候,卻被否決掉了。最後我們總是很難形成一種規范和特別難忘的一種回憶。
接下來我們就再一起關注這個話題,看看是不是到了火候?您會同意我們的倡議嗎?
深圳大學校長章必功:
請保持熱愛父母的高貴品質,明天在座的絕大多數要去社會,請務必磨煉理性、包容理性。
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
每當我處在困難的時刻,我總會想到涅磐的主題,那個生命的堅守與轉換。
重慶工商大學校長楊繼瑞:
有人說,人生沒有彩排,天天都是現場直播。我想告訴同學們的是,今天你沒有穿越,今天是現實,更是開始。
解說:
無論是哪種風格,是新潮還是傳統,是網絡語言還是說理重教,是經驗傳授還是殷切希望,無可否認,在以頒學位證書,各師生代表演講拼接起來的畢業典禮上,校長們的最後一刻,現如今已經成為重頭戲。
復旦大學校長楊玉良:
我們與其詛咒黑暗,不如點亮蠟燭,這根脆弱的蠟燭,既使不能照亮別人,不能照亮周圍,但至少它可以照亮你的內心,讓自己看得見自己。
南京大學校長陳俊:
將個人的事業與社會進步結合起來,服務社會、回饋社會、奉獻社會,是南大人永遠不變的承諾與使命。
解說:
72%的人感覺日常儀式活動缺失儀式感,其中27.6%的人表示非常缺失。這是去年《中青報》的一份調查結果。具體到大學生群體,當越來越多的校長走上舞臺,或者激情演講,或者低聲囑托。媒體也在思考,我們的大學畢業典禮缺少什麼?
(電話采訪)
廈門大學人文學院院長周寧:
畢業典禮是一個人生承前啟後的轉折點,一生的分界點,在這一刻你告別了你的教育時代,你的校園生活,你要開始走向社會,所以我們的學生在畢業典禮這個關節點上,實際上是過了人生的一個坎,他們要在這一刻,他們感覺到自己成人了,實際上更像現代生活的一個成人禮。
解說:
去年有媒體在觀察了多所大學的畢業典禮後就提出,要警惕大學校長畢業典禮上致辭的負面效應。文章稱:典禮性的場合,需要的是莊嚴感,並不需要聽眾興奮的尖叫和揮動熒光棒。這種場合的致辭最好典雅些,並不祈求戲劇性,也不希望你即興發揮。某種意義上,肅穆莊嚴的場合,儀式感大於實際內容。
白岩松:
人到中年,回望青春的時候總是覺得人生的確還是該有一些莊重的場合,該有一些有儀式感的地方,總該有一些時刻讓自己熱淚盈眶,這樣的人生纔是飽滿的。我覺得今年的青年學子以及最近幾年的青年學子,通過他們個性的畢業照等等也都是一種在尋找,而我們說倡議“五四”的服裝成為今後青年,在進入成人禮一直到大學中間整個擁有禮儀感的這種儀式感的活動當中,中國人特有的一種著裝其實也是在希望能擁有某種尋找。不知道這一點,作為北京大學的張教授他的看法是什麼,張教授您好,您覺得,此時此刻中國好像我們走的已經太快了,30多年,但是最近能觀察到社會好像各行各業都開始有點提醒自己停下腳步尋找一些什麼,你覺得在面對我們青年的時候,我們最該幫助他們或者我們也要去尋找一些什麼?
張頤武:
我覺得一個是把這種價值觀外化成一種形式,這個我覺得儀式感其實就是把自己的價值觀,把一個社會最高的追求,凝結為一些象征性的時刻。這個時刻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它是至關重要的,所以這個時刻體驗的那種莊重、那種高雅、那種讓你自己永遠銘記的一種記憶。這個對一個年輕人的成長,對他未來走人生的長路都是具有重要意義的。我覺得大學或者中學在他畢業的那個時刻,是老師、所有師長們目送著孩子走出去的時候,校長的這個致辭實際上是代表著學校,代表著學校裡邊的所有人給你的一個囑咐,這個托福或者囑咐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覺得這樣一個儀式,它包含的意義就是讓一個社會向上提昇,讓年輕人向上提昇的一個象征性的時刻。所以社會必須要有這樣的一些莊重的時刻,纔能夠把它的價值觀更完美地、更好地體現出來。
白岩松:
好,非常感謝張頤武教授給我們帶來的解讀。謝謝。
其實再次強調,雖然我們今天的節目透過最近幾年一系列大學畢業生選擇了“五四”青年這樣一個服裝來當作自己畢業的留影,讓我們產生了一種聯想,為什麼不從18歲成人的時候開始,中國的年輕人就穿成這樣,讓我們感覺擁有青春朝氣,又擁有某種使命感,同時又有一種文化認同這樣特有的服裝呢?您是否接受呢?今天不過是一個開始,也許會有爭論,希望將來會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