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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聞周雲蓬,是無意間聽到他的那首《盲人影院》:有一個孩子,九歲時失明,常年生活在盲人影院,從早到晚聽着那些電影,聽不懂的地方靠想象來補充……這樣的音樂無須技巧和噱頭,只須側耳聆聽便很容易沉湎其中。
《綠皮火車》(中國華僑出版社)是盲人民謠詩人周雲蓬2011年至2012年年初的雜文合集。周雲蓬用自己獨特的幽默與深刻,展現了一位歌手“有趣”的一面。除開第一篇《綠皮火車》曾發表於第一期《獨唱團》雜誌,餘下內容分爲“路”“歌”“人”三部分,還穿插了一些他的歌詞。
我個人比較偏愛“路”這個部分。周雲蓬看不見“路”,但他依然充滿激情地記錄着去各處旅行、演出的經歷,情緒很自然,很真摯,也很溫暖。他筆下的“路”很平淡,並不崎嶇,讓人很喜歡、很想也走一遍。但讀得多了,就覺得那些“路”太遠,遠得讓人心生嫉妒:嫉妒音樂和詩歌賦予他的才華,嫉妒朋友們給予他的情誼,嫉妒女孩兒們給予他的幸福,嫉妒生活給予他的饋贈。他暢快的文字,也許正是身陷疲憊與孤獨的我們,所期待的充滿希望的彼岸吧。在書中周雲蓬寫道:“人走得再遠,也是困守在自己的監獄裏。只有好書能爲我們提供越獄的機會。”這部雜文集,又何嘗不是一部讓我們越獄的好書?
馮唐說:“我曾經高度懷疑他是不是裝着看不見。”當你讀着他在上海、在香港、在臺灣、在阿維尼翁的見聞,一定也會心生疑惑:他是怎麼看見的?但轉念一想,周雲蓬對視覺的描繪、對畫面感的追求,原因不正在於他是一個盲人嗎?唯有盲人,纔會在本該隨性的字裏行間對顏色、對景物、對自然表現出非同於正常人的留戀,纔會用內心的純真與美好來對抗黑暗。
“綠皮火車”這個象徵也很有意思。“綠皮”這個詞透着低調、大衆的氣息,是一種安貧樂道精神的象徵——這正是這個物慾至上的社會目前最缺的東西。“綠皮火車”表面上看是一種對現代工業文明的憧憬、是對上個世紀的懷舊,實際上週雲蓬更多的是用它來代表一種始終不安、永遠在試圖逃離生活、向遠方旅行的心,因爲周雲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這顆心,他一直堅守的心。
周雲蓬就用他的這部“綠皮火車”,載着他的家人們,載着他的老羅、柴靜、綠妖、張佺、瑋瑋、左小們,還有他的鮑勃·迪倫、胡德夫、黃耀明、周治平們,隨心所欲、漫無邊際地穿梭在他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的世界裏。 (張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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