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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能在夏天吃上一支五分錢的迎賓樓雪糕是一件好美好難得的奢侈享受。為了有雪糕吃,我們經常在放學的路上到處去撿廢鐵、舊塑料瓶,或用長頭發換錢。我和哥哥還偷偷把熟睡的姐姐留了好幾年的長辮子給剪了,惹得姐姐捂著頭發哇哇大哭,最疼姐姐的爺爺拿著大木棒子到處追著打我和哥哥,我倆一直藏到天黑,在媽媽的呼喚中,纔戰戰兢兢地跟媽媽回家,在院子外偷偷溜著看爺爺的屋裡燈黑著纔敢進屋,一連幾天都不敢見到爺爺,也不敢提姐姐的大辮子。
有時實在沒有找到可賣的,就偷偷把家裡冬天御寒的布門簾或媽媽攢了好長時間、一直都捨不得吃留著給我們換學費的雞蛋賣了換錢,為這我們姊妹四個還挨了母親的痛打,可是等到下一次依然向往能吃到那涼涼的、冰冰的、甜甜的奶油雪糕。每每看到那用自行車捎著印有『迎賓樓』字樣、外面蓋著一層白色隔熱小棉被的小木箱和戴著大草帽的大叔,或聽到那遠遠傳來的『迎賓樓雪糕』的男高音叫賣聲時,孩子們就像聽到集合的鍾聲,會一窩蜂地從四面八方,個個像機靈的小猴擁了過去,圍著賣雪糕的大叔你一支我一支地買著雪糕。買到的歡呼雀躍,沒有買到的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流著長長的哈喇子,看著賣雪糕的車子一點一點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大家纔一哄而散。
我們姊妹四個每次買到一支雪糕時像拿著寶貝,怕天熱化了,你追我趕地跑回家,把雪糕放到茶杯裡,慢慢化開,用小勺一人一小勺分著吃,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掉到地上。而且還要盯著誰也不許多吃一口,先吃到的,細細含在口裡,閉上眼睛慢慢品味,生怕這一絲和著奶味的清涼瞬間消失……再看看現在換了漂亮彩色包裝的迎賓樓雪糕,雖然口味品種也有了很多,卻都吃不出我童年的那種味兒。
剛寫了一會兒作業的女兒,又從冰箱裡拿了一支大大的娃娃頭雪糕美美吃著,和她的父親在網絡上看電影,還時不時嘮叨著:『這個奶油的比你那個豆沙的好吃,這個花生味的也不錯。』儼然是在冰點大比拼呢,看著小人兒美滋滋的樣子,哪裡能體會到在那個物質匱乏的時代我們姊妹四個在炎熱的夏日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一支雪糕的樂趣!
□銀川何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