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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一則簡單的微博,成了擊中數十萬“90後”心靈的“黑馬”:
“7月9日,德州—哈爾濱1546次火車路過河北昌黎站,有人臥軌自殺,一名乘警為救人也被帶進去,臥軌人當時死亡,而救人乘警兩條腿卻被火車軋掉。救人的乘警是個‘90後’的年輕小伙,當時正在昌黎車站實習。救活人的是英雄,沒救活人同樣是英雄!”
13日當天,這位1992年出生的河南籍大一警校生李博亞,在微博上收獲了“90後”的集體致敬——“最美‘90後’實習鐵警”成了他的新網名。新浪微博關注度第一、192萬條討論與祝福,是截至發稿,仍身在重癥監護室的李博亞所激起的漣漪。
中國青年報記者從天津鐵路公安處昌黎火車站派出所獲悉,北京鐵路公安局黨委已表態:李博亞畢業後,如願意到鐵路工作,鐵路部門可以錄用。為表彰李博亞同學盡職盡責、捨己救人的英雄壯舉,北京鐵路公安局黨委給予李博亞慰問金二十萬元。
“若站起來還要做警察,再遇到還會救人。”這是李博亞醒來後,發給媒體的第一個聲音。通過昌黎火車站派出所和鐵道警官高等專科學校,中國青年報記者嘗試走近這位聚光燈中央的“90後”。
現場:我還沒“啊”出來,小警察就衝過去了
月臺上,一位身穿藍色制服的鐵警,緊緊抱住另一位小鐵警。被抱住的鐵警看不清臉,但他的腿部以下,已血肉模糊。背景是一節紅白相間的火車廂……
這是有關“最美‘90後’實習鐵警”李博亞,在網上流傳最廣的一張照片。而他戴著大檐帽、緊抿嘴角的帥氣正臉,被自己留在了去年9月30日的微博相冊裡。
“7月9日17時40分,在北京鐵路公安局見習的鐵道警官高等專科學校2011級公安技術系信息網絡安全監察專業學生李博亞,在昌黎站一站臺維護1547次(微博上稱1546次,經核實,該列車為相反方向行駛的1547次——記者注)列車旅客上車秩序時,一中年男子突然跳下站臺,此時,列車正緩緩進站,距離此人只有十幾米遠。李博亞不顧一切跳下站臺,奮力向外拉拽此人,欲將他拉出道心。”
“雖然列車司機采取了緊急制動措施,但由於距離太近,李博亞和中年男子均被列車撞傷倒地,李博亞雙小腿被軋斷,中年男子頭部、腹部被撞傷,呈昏迷狀態。”
這是李博亞的母校——鐵道警官高等專科學校,向中國青年報記者披露的“救人全過程”。
作為目擊者之一,天津網友“葉子暖暖1983”回憶了更多細節:“9日下午,從昌黎坐火車去哈爾濱,上了站臺找不著車廂。正好有個年輕警察走過來,不但把我帶過去,還和我聊天。”
“正說著話,一個人迎著進站的火車跑下站臺要自殺,我還沒‘啊’出來,小警察就衝過去了,結果和那個人一起被撞。小警察被撞得血肉模糊,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願好人平安!”
另一位目擊者孫婉瑩,事發時正在月臺上等待這趟即將成為輿論中心的列車。這個“97後”學生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當時,列車正在進站,但沒進站忽然停住了。幾分鍾後,我就看到很多人在一處圍觀。我趕過去時,慘劇已經發生。我看到中間的人的腿被壓斷了,傷得很重。周圍的人都說:‘他是為了救人纔受傷的。’”
孫婉瑩說,當時所有旅客都在圍觀,列車沒開門,“車內臨近車廂的旅客也趴著窗戶在看。”“我過去的時候,好像還在往外邊救,隱約聽見有人喊‘慢點、慢點’,當時周圍還有很多車站的工作人員。大約10分鍾後,就有救護車來了。”
據事發地昌黎火車站派出所向中國青年報記者通報的消息,李博亞已被送往秦皇島市第二人民醫院搶救。目前已經做過截肢手術,但仍在重癥監護室。
回憶:“關於博亞都是感人的小事,幫助人成了他的本能”
“在媒體眼裡他也許是個英雄,在我眼裡,他就是個高高瘦瘦的、長臉濃眉毛的‘90後’大男孩。”與李博亞初中起就在一起的喬鵬,這樣向中國青年報記者回憶大他1歲的“鐵哥們兒”。
“從新聞上看到自己兄弟的名字,快急哭了”的喬鵬告訴記者,從小一直當班乾部的李博亞,是個特陽光的人,“朋友們已經習慣了在他照顧下生活。”
“關於博亞,都是感人的小事。有題不會了,給我們解答,吃飯沒錢了,就借我們。”喬鵬說,“朋友們回憶不出哪個具體的,但每天都有。幫助人,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中國青年報記者通過翻閱李博亞更新到7月7日晚6點的微博,看到了一個典型的“90後小鐵警”。
去年7月21日,得知自己即將成為一名鐵警時,李博亞得意地四處“廣播”:“好消息,好消息,俺被鐵警錄取了,俺向全國人民保證,成為一名優秀的公安乾警,為人民服務!”
鐵路橫斷面示意圖畫得差了點,這位20歲的男孩子自我解嘲:“我畫了個鐵路橫斷面示意圖,老師說,I服了YOU,火車在你這上面行駛,鐵道部就破產了……無奈,我的畫畫水平就這麼差嗎?”
今年6月,學校組織400名學生赴北京、天津鐵路公安處開展暑假見習,學校黨委眼中“工作任勞任怨,責任心很強”的李博亞,高興壞了。6月11日,他迫不及待地用“電視購物體”在微博上寫下好消息:
“廣大考生請留步,今年暑假俺學校隆重推出秦皇島、北京、天津3地(每人限一處)游,包食宿,報銷來回車費,玩得開心與否,都有現金大獎等你來拿!心動不如行動,趕緊打開你的電腦,登陸志願填報頁面報‘鐵道警官高等專科學校’吧,機會不多,錯過後悔莫及哦!”
隨後,他踏上了去秦皇島執勤的列車,沿途還向親友“抱怨”:“動車速度應該再慢點,發個‘說說’(發布網上空間心情短語的工具——記者注)都沒信號”,還“可以看看路邊的風景”。
然而,7月9日,就在他執行見習任務時,一名臥軌者衝向1547次列車。這名同學眼中“總是愛跟大家比身高,總願意表演小品、唱歌逗大家開心”的大男孩,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病榻中的李博亞,依然不改“本色”。來自秦皇島記者姚一銘的消息稱,根據被軋的情況,對李博亞的手術將左腳移到右腿,可以保留一條腿,功能應該可以恢復。“孩子醒來時先看到自己的左腳在右腿上,說:醫生,能不能把腳給我換過來?”
“學校領導去看他,孩子說,如果能站起來,還想做警察、執勤,再遇到這事,他還會這麼做。”
反響:“‘90後’一樣恪盡職守,勇於奉獻。”
剛接受完截肢手術,還沒脫離危險期的李博亞恐怕不會想到,13日這天,他在微博上已經成了“90後”的“偶像”。
“真的很欽佩他的勇氣,救人這是一瞬間的事情,說明救人是他的本能意識。這等勇氣,為‘90後’典范。”網友“lucy”這樣評價。
“誰說‘90後’沒有責任感?在危難面前,大家都一樣,出手救人,義不容辭。你是我們‘90後’的驕傲,挺住!”網友“棒棒糖-麗珍”也鄭重寫下祝福。
在“90後”的集體致敬下,記者看到“‘90後’乘警救臥軌者斷雙腿,向英雄致敬”,已成為新浪微博13日的最熱微話題。截至記者發稿,相關討論與祝福已接近200萬條,而且仍在以“每20分鍾多1萬條”的速度“擴散正能量”。
而在李博亞已停止更新了好幾天的騰訊微博,記者看到,它也正在被“早日康復”的祝福填充:“我們都是‘90後’,向你學習!”成了最熱門的評論句式。
昌黎火車站派出所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公安部、鐵道部領導已做出指示,要求全力搶救李博亞。北京鐵路公安局臨近昌黎火車站的幾個派出所的民警紛紛要求為李博亞獻血。12日,公安部領導專程來醫院看望了這位堅強的“‘90後’小英雄”。
李博亞母校宣傳部的路副部長也向中國青年報表示,12日,學校黨委已作出決定,號召全校師生向李博亞學習。
“其實,有很多人質疑:這個20歲的孩子為救1名輕生者犧牲那麼多,值不值?我理解,這既是大愛,更是職責。‘90後’已經走上了工作崗位,一樣恪盡職守,一樣勇於奉獻,一樣樂於助人。”7月12日在微博上以“黨人碑”名義發帖,使得李博亞的事跡廣為人知的媒體人楊超,這樣告訴中國青年報,“作為‘70末’,我也為他們自豪和感動,‘90後’是好樣的!”
盡管成了英雄,李博亞依然“個性十足”。
他的朋友告訴記者,李博亞的家庭條件並不好,他的父母只靠開一家藥店維持生計。13日上午,有“80後”網友倡議捐款,被這位“90後”婉拒了。
“感謝大家的關心,博亞說他不想接受捐款。健康最重要,請大家多給予一些精神上的鼓勵和支持就好。”李博亞的父親在電話中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博亞醒來後,得知自己的腿可能保不住,情緒波動挺大的,但平復得也挺快。“他從小就是個要強的娃,住院後一直沒哭”。
在李博亞的微博上,中國青年報記者看到他寫給自己的座右銘:“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做自己,永遠是自己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