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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2011年5月31日,番禺區檢察院對鄧明建以故意殺人罪,作出批捕決定,直到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觸犯了法律。
記者:你有沒有想過,她讓你買農藥的時候,但凡你有一點勇氣,不買,你母親就不會死了,後來想過嗎?
鄧明建:就是聽了她的話就是犯了這個錯誤,但是沒想到這是犯罪,當時沒想到,只是為了達到她的要求,去幫助她。
解說:鄧明建,因為幫助母親自殺而被捕的消息傳到他的老家,親人們紛紛為他鳴冤叫屈。
記者:你當時覺得怎麼樣很意外?
鄧明友:也不覺得很意外,因為我媽叫我哥做什麼事,(如果)不去做,她就在家裡哭啊、鬧啊、罵人啊,她就是那一種脾氣。
鄧明芳(鄧明建的二姐):我老媽她太自私了,她為了她自己走得安穩,就沒顧及兒子。
記者:你怨你媽?
鄧明芳:是,我怨我媽。
記者:你會不會不怨你弟弟?
鄧明芳:我不怨我弟弟,我弟弟本來就是一個孝子,很孝順。
記者:那可是你弟弟可以不給她真的買農藥啊?你想過嗎?
鄧明芳:這個肯定是百分之百是我媽強迫他、逼迫他,逼得沒奈何的情況下他纔走的這一步。
也就是說媽要逼迫他走這條路,當了20年的孝子了,到頭來還是走這一條路。
記者:二姐說她不怨弟弟,那大姐呢?怨不怨你弟弟?
鄧明珍(鄧明建的大姐):我也不怨他。
記者:你能夠原諒你哥哥嗎,這種做法?
鄧明友(鄧明建的弟弟):原諒,能夠原諒他。
李洪仁(鄧明建的舅舅):(鄧明建)這孝心是盡到的,最後聽說就出了這麼一個事情,我感到痛心,所以就是先跟你說的一生打工為爹娘,死後為母做牢房。
記者:假如說鄧明建回到老家跟您見面了,您會怎麼說他呢?
李洪仁:就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你名譽買不回來了,我只有說這個話了。
解說:但是一個兒子怎麼能夠做出幫助母親自殺這樣的倫理悲劇呢?親人們為什麼能夠諒解這個殺母嫌犯呢?這其中還會有怎樣不為人知的隱情?我們在鄧明建的老家做深入調查。
鄧明芳:我媽那個脾氣也古怪,我們也怕她。
記者:閨女還能害怕媽呀?
鄧明芳:怕,都怕她,我們幾個姊妹。
鄧明珍:哦,打起來還不准我們叫喚,越哭越被打,稍稍不滿她的意就打人,抄起手邊的東西就打,莊稼地那種有幾個棱棱的棒子,拿起來衝著腦袋就打,打得你啥時求饒,纔不打你。
解說:多年以前,鄧明建的爺爺就臥病在床,老實巴交的父親因為身體殘疾,不能做重體力活,母親一個人承擔了家庭的重擔在子女的印象裡,母親一直是家裡的主心骨,性格強勢甚至有些霸道。
華述英:我老公買了一個風扇,很小,80塊錢,買回來我媽媽打了我老公一巴掌,她說我老公錢亂用,好像這個意思,弟弟還沒結婚。
記者:嫌他亂花錢?
華述英:嗯,嫌他亂花錢。
記者:當時買電風扇是給誰用的呢?
華述英:他說熱,放在桌上都扇。
記者:大家都扇是吧?
華述英:是。
記者:也不是只給你們小兩口買的?
華述英:沒有。
記者:打哪兒了?
華述英:打臉上一耳光。
記者:當時你老公什麼反應?
華述英:他生氣就走了,沒吃飯就走了。
記者:他會辯解一下嗎?
華述英:沒有。
記者:假如說母親打罵,打錯了罵錯了,也不想頂一句嘴嗎?
鄧明建:不敢。
記者:你那會兒已經是成人了,你也不敢嗎?
鄧明建:頂嘴她更加發火,火更大。
記者:那更加發火,會發到什麼程度呢?
鄧明建:就騎在我身上,按住我的頭,掐著打,打我的背。
記者:你長大以後也這樣嗎?
鄧明建:嗯。
記者:你曾經恨過你母親嗎?
鄧明建:不恨她,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沒恨過她。
記者:你覺得打你罵你是應該的?
鄧明建:是,應該打。
解說:1991年,鄧明建辦完婚事的第二天,母親突然得了腦血栓,當時母親纔五十出頭,這個年紀在他們四川老家正是腦血栓病的高發期。
記者:當天得病的時候,你還記得嗎?是什麼樣的癥狀?
鄧明建:記得,嘴巴就歪到一邊去了,話也不能說,就哇哇地鬧,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就亂叫,像啞巴一樣哇哇地鬧,要靠猜,猜中了她就不叫,沒猜中就繼續叫。
解說:僅依靠家裡一畝多山地的糧食產出甚至連溫飽都無法維持。1995年,妻子華述英來到廣州打工,鄧明建沒有一起跟來,他要在家照顧癱瘓在床的母親。
鄧明建:上廁所都要我抱她,大小便、擦屁股,要我抱她,穿衣服、脫衣服、洗澡、洗頭、梳頭、剪指甲,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
鄧明珍:他是個孝子,說老實話,就是說(母親)她沒法解大便,(鄧明建)專門給她做個架子,我們回娘家來看媽媽,看到他給媽媽倒馬桶,他都還在笑,我們從來沒倒過。
記者:你們沒倒過?
鄧明珍:我們沒倒過,都是他,我親眼看他給媽倒馬桶,他倒了還笑,他根本沒發過脾氣。
記者:你們都沒倒過,但是對他來說是每天,一年365天?
鄧明珍:是啊,把媽媽伺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