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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金德我曾供職於文聯研究室,後去了美協。那時有文藝創作會,我被安排在美術界代表的小組作記錄。陳逸飛因在國內外聲名漸隆,受邀出席。文藝已經迎來了春天,與會者都是出了大名的前輩,大家先後發言,會議也邀陳逸飛先生發個言,他就發表了以後出了名的『大美術理論』,把繪畫歸在視覺藝術,見解是新的,與會的聽了很感新鮮。我在開放初讀了一些翻譯的現代美術書籍,陳逸飛的見解對我日後研究開放時代的美術提供了理論實證,會後互相通了信息。
陳逸飛很熱情,不過那時出了大名的都很熱情,不管是本土的,還是留過洋的,陳逸飛的興國樓設計得特新奇,我上樓,他幾次喚我『當心』。忽然竄出一條大狼狗,『不要怕,它不咬人』,狗被牽出,我們就交談起來。陳逸飛講完了,我也記錄下來了。時間有餘,就扯上了他的畫,陳逸飛以『陳氏的微笑』談及這些評論。因為那時我們對現實主義畫風的認識已經提高了一個層面,陳逸飛與魏景山合作的那幅畫對整個畫壇的影響使我們這輩人很難越過他對現實美的想象高度。至今畫壇談起當年倡導現實主義的巨作,仍然是這幅畫。他以中外女性為主題的畫,在當時引起的反響也是合情合理的。當我問及對別人的評論為何有如此平靜的心境時,他說他繼承了他父親的性格。
隔了一兩年我再去采訪他,這時陳逸飛在上海開了他的個展,出版了畫集,名氣更響。畫集放在他的小車裡,下了樓,他熱情地說:『這本畫冊要送你的。』陳逸飛很高興,『題什麼詞?』我想了一會說:『溫馨地擁抱世界。』陳逸飛說:『這句句子很好,我喜歡這樣為人,不過我們搞西畫的字沒有國畫家寫得好』,但他十分認真地題了。
陳逸飛英年早逝好幾年了,他的畫隨開放而越加為國人推重,然而他那永恆地帶著微笑的臉給我最深刻的印象。以後陳逸飛很忙,而且聲名如日中天,但是在公共場合,他還是帶著微笑與我招呼。我每年春節照例都給他去電話賀新年,他總是很高興地在電話那頭,用他那很善意的聲音祝賀我。當他因拍電影心中不快時,我倆在電話裡講了好一陣。所以我在采訪他的大公子陳凜時,陳凜說:『父親的理想是想當個電影攝影家,把最美的獻給人們,又不是以故事情節為主的,主要是表現畫面,電影不講故事,在國內看的人就少,都是虧本的。』他還說,父親在國外時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電影院與書店。為了買書一去就是半日,書買得太多,畫冊很重,書店離停車處又遠,父親身體又不好,望著父親彎腰捧著一堆的書,邁著沈重的步子,兒子難過極了。但書放到車上,陳逸飛喘著氣又笑了,『沒關系,又好看上好多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