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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言
□張耀傑
做一個不受人惑的人
我是從1995年前後開始着重研究民國的。在《民國背影———政學兩界人和事》一書中,我說要做一個不受人惑的人。其實,“做一個不受人惑的人”,是胡適的原話。我提倡的不受人惑就是每個寫書的人、讀書的人不要被假話所矇騙。研究歷史的人最可貴的也應該還是這一點,要做到不受人惑。
現在研究、書寫這段歷史的人主要有三種。
第一種是對歷史的態度並不嚴肅,但卻是當下比較熱門、比較火的一些人。這些人將歷史當作玩笑,當作故事來書寫。有一些暢銷書,是在假歷史的基礎上再編造一些新的假歷史。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他們主要是把歷史故事化,而不是秉承一種嚴肅的歷史的態度。
另外兩種對歷史的態度比較嚴肅,其中一種是學院派,專門學習和研究歷史的人。他們的功底比較深厚,材料豐富,研究也很專業。但是,他們最大的問題是跳不出舊史學的教條框架,對於許多歷史記載熟視無睹。所有不利的歷史證據和歷史記錄,他們都選擇忽略不計。
這些年來,真正寫出新意的歷史研究者中,以歷史研究爲專業的學院派裏面,有雷頤、朱學勤、楊天石、王學泰、楊奎鬆、王奇生、鄧野、李細珠、黃道炫、張華騰、端木賜香等,他們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史研究所爲核心陣地,在重新發現和整理新史料方面,做出了突出貢獻。也有不少不是以歷史研究爲專業而從大文化和大歷史着眼的一些人。譬如謝泳、丁東、邵建、範泓、趙誠、周大偉、思公、陳遠、黃波等等。
還有一些海外、港臺的學人也對民國史比較感興趣,也在進行研究。總的來說,他們的眼界較開闊,但是在歷史研究方面,也不能將他們估計得太高。剛改革開放的時候,海外相關研究確實給我們許多啓發,但是在近一二十年,民國的主要研究還是在大陸。寫這段歷史,讀這段歷史的人主要還是在大陸。
不要把民國想象得那麼好
我個人覺得,民國的魅力,總體上說,那是一個多元社會。也就是蔡元培先生所說的學術自由、兼容幷包的社會。正因爲多元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並不能用一個概念來概括所有的人。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什麼風骨,不是都很有價值的。
對“民國範兒”最爲科學也最爲恰當的應對態度,應該是蔡元培寫給何炳鬆的公開信中所表現出的那種價值觀念和人文精神。“民國範兒”作爲民國時代政學兩界的一種個性風範,確實是存在的。但是,陳丹青所謂的“民國範兒”,把價值觀念完全不同的一些人扯在一起,其實是對民國曆史的誤讀誤解。
我們研究民國曆史,就是希望人們不受惑。民國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民國時期的人物也一樣,都應該是立體的。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歷史的客觀的態度。不能說民國就好得不得了。不管是什麼人,對待民國的態度都應該“不受惑”。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自己做到不受惑,也不去迷惑別人。不能想當然地就把民國想象得好得不得了。無論是研究者,還是普通大衆,都應該追求真實,都應該採取這樣一種客觀態度,不要片面提取。
(本文采訪:譚君)
張耀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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