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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吃沒吃過,李白吃沒吃過,沒啥要緊,這滋味深厚的葫蘆頭在長安城也傳了千百年了,是咱老百姓的味道。春發生傳奇,講的就是這味道和西安古城的故事。
袁林著
陝西人民出版社
和秉義完婚成大禮
張聾娃無奈洗豬腸
守孝過了三年,和秉義該成婚了。這是公歷一九一八年的春天。舊歷四月初七,未到晌午,和秉義已經拾掇停當,標准的新郎官打扮:身上是綢緞藍色長袍,腳上穿了一雙千層底圓口黑布鞋,頭戴棕色禮帽,禮帽上斜插著兩支半尺來長的金色箭翎,身上佩著紅綢綬帶,胸前正中是一朵大紅花。
日頭快挨著西邊城牆時,迎親隊伍出發了。一紅一藍兩頂轎子,藍轎子裡坐的是新郎倌,紅轎子自然是為新娘子准備的。一行吹鼓手,舉著嗩吶,捧著蘆笙,敲鑼打鼓,驚天動地。新娘子姓王,大名桂貞,家住東關南大街,家裡開了一間雜貨店,賣的是籮筐、蒸籠、篦子、笤帚、簸箕之類。老和當年在東關做買賣,跟雜貨店老板老王相識,一來二去成了朋友,一塊兒喝酒,一塊兒賭錢。這王家有兩個女娃,大的當年十四,跟和秉義同年,雙方就定了親。不幾年老和去世,和秉義守孝三年,兩家的兒女婚事也就不咋提起,未來的丈人爸老王擔心這孤兒寡母光景難熬,甚至起了退婚的念頭。後來眼看著和秉義的生意越做越大,跟督軍大人都有了來往,暗自慶幸當初不曾提出退婚,反倒把嫁閨女的事情催得緊了。
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東關,出東門不遠,轎子向右一拐,就是東關南大街,街面不寬,兩邊店鋪卻是一家挨著一家,有賣藥材的,門前牆上畫著一人高的『藥』字;有賣山貨的,將一張張獸皮掛在牆上,把香菇、木耳用麻袋裝了,堆在門前;還有賣雜貨炮仗的,賣香燭燒紙的,賣涼皮的,賣鍋盔的;還有車馬店,大門敞開著,馬車停在院子裡,騾子馬拴在車轅上,一股馬尿騷味從院子裡衝出來,直撲鼻腔。向南再走一段,店鋪漸漸少了,住家戶多了,都是清一色的青磚門樓,黑漆大門,門上釘著銅環,門前一左一右兩頭石獅子,獅子腦門發亮,呲牙咧嘴。從這裡向南看去,南廓門的門樓子、聖母宮的琉璃瓦頂一一映入眼簾。
來到丈人家,進了屋,和秉義先向王家祖宗牌位三叩首,再向丈人爸丈母娘三叩首,剛剛把腰直起,又見七大姑八大姨娃他叔娃他舅坐了一圈圈,於是挨著個再磕,一圈下來,新郎官早已經磕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磕完了頭,一碗熱騰騰的喜面端了上來,西安城裡的講究,這新郎倌的喜面或酸或辣或咸,而且不是一般的酸辣咸,和秉義在接新娘之前,都有過來人對他進行教導,知道這裡面的深淺,但是和秉義將幾十個頭磕下來,早已暈頭轉向,不辨南北,就把吃面看成了大救星一般。於是端起碗,不假思索,一大口吃下去,我的爺啊,純粹是拿醋水水煮出來的面嘛,還把賣鹽的打死了。但是沒有辦法,丈母娘家的喜面是一定要吃的,而且還要作甘美如飴狀。
折磨新郎的花樣終於結束了,新娘鳳冠霞帔,上下一身火紅,被一位長輩女性牽引著,出門上花轎,一掛響鞭頓時劈裡啪啦炸開,嗩吶鑼鼓一起奏響,伴隨著一陣陣音樂,新娘子便有模有樣地哭起來,先哭爹娘養育之恩,再哭女兒離家,不能天天孝敬爹娘。新娘子的哭,一開始是唱哭,屬於表演性質,但是常常哭著哭著動了真情,就不再是唱哭了,而是真正的嚎啕大哭,往往引得娘家人也陪著一起哭。
一路吹吹打打返回,到婆家的時間要剛好掐到天色擦黑,這邊同樣是炸響一掛鞭炮,新娘的轎子停下,這時就有婆家的長輩婦女過來,拿著火把繞轎子轉一圈,意為『新人的日子紅紅火火』,新娘下了轎子,又有兩個婦女,一個手裡端著麥秸,一個手裡端著甘草,都是軋得碎碎的渣渣,朝新娘身上灑。麥秸表示多子多福,甘草表示將來的日子甜甜美美。
新娘在婆家要跟新郎一樣行叩首禮,所不同的是新郎要陪著新娘一起磕頭,這就又多了一分辛苦。該拜的長輩拜完,最後便是夫妻對拜。這一套結束,將新娘領回洞房,由婆家人招呼吃喝,其餘來賓,不論婆家娘家的,便一起大開宴席,肉盡著吃,酒盡著喝,猜拳行令,觥籌交錯。西安人的婚俗,在婚宴上若是不喝翻幾個人,婆家就會覺得很沒有面子。
夜深,鬧洞房的人散盡,就剩下新郎新娘倆人了,耳邊突然靜下來,洞房裡,紅木圓桌上點了一盞洋油燈,洋油燈帶著玻璃罩子,將半間屋照得雪亮,床頭上又點了一對紅蠟燭,火焰一跳一跳的,看著蠟燭,和秉義仿佛聽到自己心髒咚咚地跳。由於多喝了幾杯酒,加之一天的勞累,和秉義一時竟覺得自己渾身發軟,看看新娘子端坐在炕沿,紋絲不動。也不知道她累不累,也不知道蓋頭下面的這個女人是不是那個曾經讓他怦然心動的王家姑娘。想到這裡,幾年前王桂貞挺著豐滿的胸部,在他眼前一晃而過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那個曾經讓他少年的心狂跳不止的女娃,現在已經成為他的媳婦,從今天起就是他的女人了。想到這裡,和秉義陡然來了精神,他走上前去,雙手揭起紅蓋頭,本想著女孩兒家怕羞,一定是低眉頷首,卻沒料到新娘子一雙含羞帶笑的眼睛正在定定地看著他呢!跟三年前似乎沒有區別,但是眼前的女人分明又不是三年前見到的王桂貞。這個女人更加豐滿,更加美麗,是那種從來沒有見過的含羞帶嬌的嫵媚。和秉義的眼神與新娘子對了一時,有些支橕不住,便不由得向下移動,看到新娘子紅底描金的緊身棉襖下面,鼓鼓的胸脯正在一起一伏。一瞬間和秉義忘記了緊張羞澀,他緊挨著新娘坐下,手忙腳亂地解開棉襖,將女人的內衣掀起,一對奶頭就像小白兔一樣顫顫地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