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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里士多德看來,善的事物有三類,一是外在諸善,如財富、尊榮等;二是靈魂諸善,這就是諸多德性;三是身體諸善,如健康等。這三者都是幸福所需要的,其中又以個體的感覺體驗爲主,於是主觀幸福感成爲幸福理論研究的主題。從宏觀角度上看,自覺文化對經濟發展起着關鍵作用。
由經濟收入到非財富因素:幸福理論的發展路徑
在經濟理論中,“工資—閒暇”替代關係意味着不同處境下的人們對收入和閒暇的價值評估是截然不同的。黃希庭先生總結分析,國外一些調查研究表明,生活在富裕經濟體中的人通常比生活在貧困經濟體中的人更爲幸福。這是在情理之中的,因爲良好的經濟狀況意味着可以享受良好的服務、教育和醫療等。由於財政資源確實與福利有關,人們會預期經濟收入與幸福感之間有很強的正相關。但進一步的研究發現,一個國家收入水平還很低的時候,收入與人民幸福程度密不可分;當達到一定水平時,這種相關性就會消失。經濟學家黃有光在《東亞幸福鴻溝》一文中指出,東亞地區已經取得了較高的收入水平,且擁有較高的增長率,人們應該感覺到更幸福纔對,事實恰恰相反,出現了“東亞快樂鴻溝”。
我國對幸福的研究要落後於西方,當前研究多數集中在對幸福、幸福感及幸福指數的探討,在幸福實踐方面的研究處於起步階段。但相關研究數據也顯示出國人的收入與幸福感逐漸背離的趨勢:1979年至2005年GDP的平均年增速爲9.6%,城鎮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平均增長率分別爲6.0%和7.0%,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發佈的《2007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2004、2005、2006年中國城鄉居民總體幸福感分別爲3.79、3.73、3.64,呈下降趨勢。芝加哥大學商學院教授奚愷元表示,經濟發展很大程度上有助於增加幸福感,現在的中國人比20多年前要幸福得多,但是人們的幸福度還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非財富因素。
非財富因素與文化自覺:幸福理論的深化方向
在保證了經濟收入的基礎上,幸福感越來越多地與非財富因素關聯起來,受到特定的歷史文化、時代背景、社會潮流和個體條件等因素的影響。更多的學者認爲,幸福感作爲一種社會心理,來源於社會存在,與社會存在有着密切的關係。因此,測量人們幸福程度如何的幸福指數,其構成應該囊括引起人們幸福感的客觀因素和人們對這些因素的主觀感受兩個方面。
跨文化心理學家特里安迪斯(Triandis)支持個人主義文化建構概念,“大多數主觀幸福的心理模型是根據個人主義文化國家的研究建構的,但跨文化的幸福感的研究卻發現不同文化中存在着差異,未來的幸福感理論框架不僅應該能夠解釋西方的個人主義,而且也必須解釋非西方國家人的幸福感”。爲了建構幸福感的社會背景理論,首要的就是理解幸福感的文化角色,正如馬克斯·韋伯所言:“如果說我們能從經濟發展史中學到什麼,那就是文化會使局面幾乎完全不一樣。我們應從更廣泛的經濟繁榮的決定因素來理解文化的作用。”經濟和文化是社會有機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之間複雜的關係是近現代社會重點關注的內容。從微觀角度來看,文化因素對人們的經濟行爲有重要的影響;從宏觀角度來看,文化因素還對經濟發展起着關鍵的作用。
當今時代,文化與經濟相互交融,經濟發展決定着文化發展,文化發展影響着經濟發展,而文化素質決定着經濟素質。經濟的發展是爲了實現幸福,“我們的一切教育、思考和知識,都不過以怎樣能獲得我們的本性所不斷努力追求的幸福爲對象”(Paul Holbach)。樓宇烈先生呼籲中國要崛起,必須有文化準備——文化自覺,“文化雖然是在經濟發展中產生的,但是我們應該看到,當文化產生以後,文化就起着指導經濟發展的方向和特色。它會起這樣一個反作用。爲什麼?因爲在文化裏面凝聚了一個地區、民族的價值觀念、思想方式、生活樣式,以及它的信仰習俗。在這些力量的作用下,它就會指導這個地區、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經濟怎麼發展。”
中國上百年的革命史凝結在崛起的追求上,不僅是追求獨立、追求物質生活,很重要的部分是從思想到文化上的崛起。鄉土中國經過30多年改革開放,文化上的崛起——文化自覺,已然成爲我們必須重新考量與重視的研究課題。
文化自覺:幸福的文化路徑——以廣東爲例
在我國,不僅經濟發展需要文化來支撐,文化產業本身也已成爲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增強一個地區的競爭力,不單是要提高區域經濟的增長能力,還應是經濟、社會、文化和自然的協調一致的發展能力的全面提高,尤其是文化競爭力的提高,文化所產生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應越來越高。王雲濤等學者將廣東劃分爲三個經濟發展區域:一級區域,包括廣州、深圳、珠海、東莞、佛山、中山;二級區域,包括惠州、茂名、湛江、肇慶、江門、汕頭、韶關、陽江;三級區域,包括揭陽、雲浮、汕尾、河源、清遠、梅州、潮州。而從廣東文化內部看,按地域、語言、文化的若干差異,可劃分爲廣府文化、潮汕文化、客家文化、粵西文化等次文化區。這些次文化區與區域經濟可以基本形成相對應的關係,比如,一級區域對應着廣府文化,二級區域對應着粵西文化,三級區域對應着潮汕文化,而客家文化由梅州散開來,基本在這些次文化區都有所體現。這一聯繫明示出,文化與經濟發展具有的一定內在關聯性,區域經濟的不平衡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特定區域文化的阻礙作用。而文化既是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手段,又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目標。一個文明進步的社會必然是物質財富和精神文化共同進步的社會,一個現代化的強國必定是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協同發展的國家。推而論之,廣東省的幸福追求與建設,更應該是拋棄傳統的將GDP的增長、物質財富的增加當作社會發展的唯一目標、終極目標的發展思想,迴歸文化層面,挖掘自覺意識,才能確立可持續的經濟發展方向,在追求正確的幸福建設之路上實現全面的社會發展。
確立幸福指標體系,是建設幸福廣東的重要戰略,但目前廣東省所提出的指標項,多爲傳統思維下統計數據的異化,並沒有深入考慮指標項的主體、客體關係,更沒有考慮民衆主觀的差異性與隨意性對指標體系的認識與抗拒。建設幸福廣東,應着眼於經濟與文化的關係,認識建立體現幸福的主觀文化因素,並結合廣東文化特色,構建物質、精神、人才、政治、社會、生態、持續性等七方面的文化要素體系,建立符合老百姓實際幸福和期望幸福的指導指標體系。
(作者單位:廣東海洋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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