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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著『旱車』進合肥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鄉下人進城,(城,鄉下人對合肥的簡稱)大多數地方既無火車可坐,也無輪船可乘,即便有,為了節省幾個川盤,也都選擇自走,那時候稱之『起旱』。
『起旱』進城,不是賣貨即是購物,肩挑車推,絕少空於行路,有道是遠路無輕擔,進城的確很辛苦。
賣雞賣鴨,大多采用肩挑,花籃裡裝滿雞鴨,蒙上網,一頭兩三只摞在一起,用一根長扁擔挑著,忽閃閃,顫悠悠,甚至會發出吱留吱留的聲響,『起旱』的人,半夜起身,腳蹬一雙草鞋,身披一條汗手中,邁開腳步趕路程,汗一臉,灰一身,所謂的風塵僕僕,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賣大豆、綠豆之類的糧食,基本上用旱車來推,所謂旱車,那是用栗樹做成的一種運載工作,做工精巧,使用便當,那時的農戶,家家必備。旱車的兩旁,摞著裝滿糧食的口袋、麻袋,而啟用繩子牢牢地綁住,切記,兩邊的重量必須相同,若不然,一推起來定要翻車。
推車的人?開兩臂扶住車把,順勢把搭絆搭在肩上,半弓著腰,兩眼向前,不住地扭動著臂部,旱車就會走得穩穩當當,常言說得好:推車不用學,只要屁股扭得活,簡明扼要地道出了推旱車的要領。
車輪轉動,吱啞聲起,於是道路上便留下了深深的車轍。即便是青石板鋪出的道路,年深日久,也會軋出車轍溝來,合肥的前大街的石板上(如今的長江路),就留有一道道既深又滑的車轍溝。
上路的人總希望盡快地到達目的地,於是合肥的四個城門之外,便有了三十頭、三十鋪、十裡廟、五裡井這樣的歇腳店,一方面供人飲水歇腳,另一方面似乎在告訴人們,不要著急,離合肥已經不遠了。
清晨第一支歌
一大塊空地,無須搭房築牆,只要四通八達。十裡八鄉的農民都知道這裡賣草,大街小巷的居民都會到這裡買草,約定俗成,這便是城市的草市。上個世紀的四五十年代,草市之與合肥市民的關系,幾乎可以與菜市同日而語。
金雞報曉,晨曦微露,城市裡早起的人們便可以看到從四面八方湧向草市的賣草的人們。以肩挑為主。高高的兩個草垛,被麻繩捆成四方或橢圓,長長的扁擔,橋梁一般地連接著。穿著單衣薄裳的農民,用肩膀把它擔成了彎弓。匆匆的腳步,踩著扁擔賦有節奏感的吱溜吱溜聲響,極有生氣。用旱車推的也有。車的兩旁壘起兩座草的小丘,推車的人兒於其間,只聞車輪響,不見推車人。扁擔聲、車輪聲和柴草的聲,匯成了老城裡清晨的第一支歌。
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偌大的空地,匯成了五色紛呈的草的海洋。
青青的松枝,黃黃的稻草,褐褐的荒草,亮亮的麥秸。還有那長長的秫秫秸,短短的芝麻稈,毛茸茸的黃豆秧,硬梆梆的棉花柴。各種各樣的柴草,一擔挨著一擔地排列著,賣草的農民站在草垛前,不動不搖地等待著買主,一個個站成了賣草的招牌。
女人們走出菜市之時,亦是草市動市之時。小媳婦,老太婆,提著裝滿蔬菜的籃子,一步三晃地走進草市,先是打聽行情,接著是挨著擔兒看草。或用手摸摸,或是拽一把草瞅瞅,直到心中有數之後,這纔進入討價還價階段,能挑出柴草的毛病,是還價最好的理由。一個說好,一個說歹,一個透著精明,一個露出憨厚。來言去語,節節退讓,決定成交之時,這管理草行的『行事』便會不請自到,這邊大秤稱過,那邊算盤便劈啪地算出了應付款和應交的行傭。貨、幣兩訖,買主提著籃子在前面領路,賣草的農民復又挑著擔子走出草市。如此這般,不到兩個時辰,這草的海洋便化作涓涓細流,流向四面八方。
草市安靜下來,千家萬戶的屋脊上正昇起裊裊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