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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我解嘲到迎接挑戰——屌絲,新阿Q正傳
面對困境無奈自嘲
核心提示:“屌絲”,這個網絡新詞今年特別流行。從貼吧到微博,從普通網友到白領、IT精英,甚至一些名人,紛紛以“屌絲”自居。作爲一個富有嘲諷意味的網絡新生詞語,“屌絲”還被戲稱爲“新一代阿Q”,它的迅速爆紅,有着令人關注的現實社會背景。
今天,如果你不知道“屌絲”是什麼,那你就out了。
沒錢、沒背景、沒未來,在“高富帥”面前,他們只有“跪”的份,鼓足勇氣跟“女神”搭訕,換來一句“呵呵”……這就是“屌絲”的命。
“屌絲”一詞最早出自百度貼吧的李毅(國內足球明星)吧,是李毅吧網友面對嘲弄而欣然接受的稱呼,代表的是“矮窮挫”,是“高富帥”的反義詞。似乎一夜之間,這個詞紅遍大江南北,人人都來認領這個稱呼。
現實:面對困境無奈自嘲
“我只是個屌絲,窮困潦倒且相貌平平,誰會嫁給我?”
說這句話時,劉曉峯有些無奈,還帶着一種自嘲的口吻。
劉曉峯出生在江西新餘農村,父母都是農民,高中畢業後來杭州讀大學。學校很普通,他的成績也平平。
畢業那年,正好碰上金融危機,找工作成了大問題。劉曉峯輾轉於各種招聘會,網上也投了無數份簡歷,好不容易纔在一家小網站找到一份編輯工作。
“小公司,工作倒是挺輕鬆,但工資不高,吃個飯、租個房子就所剩無幾。”那段時間,劉曉峯和另外3個人合租在城西的一套房子裏,他每個月要支付800元房租。“當時我每個月的工資是3000多元,偶爾還要寄點錢回家,得讓父母知道兒子在城裏過得很好。”
可時間久了,老家的父母按捺不住了,兒子要是在農村,他們早該抱上孫子了,可兒子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們哪裏知道,兒子不是不想結婚,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劉曉峯心裏清楚得很,在杭州這個擁有天價房市的城市裏,他的這點工資,只能買一個廚房或洗手間,“買房娶媳婦,實在是不敢奢望”。
“像我這種,大概就是典型的屌絲吧。”劉曉峯說,前段時間看到網絡、電視、雜誌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屌絲”這個詞,上網一搜,發現種種特徵都跟自己相符。
“從農村來到城裏,要相貌沒相貌,也沒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想找一個溫柔體貼的老婆,更沒人看得上。與‘高富帥’的距離,可以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劉曉峯又開始自嘲起來,“既然翻不了筋斗雲,那就不如安安心心地做好屌絲。”
那麼,到底是怎樣一羣人在自稱“屌絲”?浙江大學社會學系一名學生曾用“屌絲”來做畢業論文論題,專門製作並收回近1200份問卷。問卷的第一題是:屌絲除了“矮窮挫”外,還有哪些特徵?答案大都和劉曉峯類似,多是無奈、自嘲、不安與焦慮。
記者上網一搜索,結果跳出來4270多萬條與“屌絲”有關的微博。概括來說,“屌絲”就是被定義成這樣一類人,他們自以爲身份卑微、生活平庸、未來渺茫、感情空虛,不被社會認同。他們渴望獲得社會的認可,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做,生活沒有目標,缺乏熱情,不滿於無聊的生活但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減壓:爭做屌絲慰藉自我
“我是屌絲,我自卑!”“屌絲別哭,我們跪着擼!”……
對於“屌絲”,寫過許多描寫底層小人物的作品、自稱“屌絲作協主席”的作家曹寇,有一種很“犀利”的見解。他認爲,“屌絲”在強烈的自卑情緒和與生俱來的自尊心的驅使下,破壞慾和毀滅欲足以消滅地球,而事實上,鋼鐵製度規範了他們,從而使他們更像一羣患有軟骨病的可憐蟲。
事實上,“屌絲”這個充滿鄙視意味又有些無厘頭的網絡新詞,迅速紅遍大江南北,使用者也從最初的特定羣體,變成了一種社會性的自嘲。一些看起來與“矮窮挫”毫無關係,或有着體面的工作,或家裏有漂亮老婆,甚至讓其他“屌絲”羨慕嫉妒恨的人,也都在爭相認領這一名號,樂此不疲地“對號入座”。人氣樂團“五月天”曾說,走下舞臺我們就是“屌絲”,作家兼賽車手韓寒也自稱“我是純正的上海郊區農村‘屌絲’”……
如今,更常見的現象是,有人用“屌絲”自嘲,有人借“屌絲”減壓,也有人希望從中獲得共鳴與溫暖。
“一個西瓜30多元,大熱天的讓我這樣的外地男屌絲怎麼活?”“方便麪又漲價了,在家裏吃個宵夜都快吃不起了。”……網友“快槍手”留在網上的一條條“屌絲”言論引來很多網友的回覆。
但現實生活中的“快槍手”,算不上“高富帥”,也絕對不是“矮窮挫”。他的父母在做生意,規模不大,收入卻還算可觀。而他自己在大學畢業後進入國企工作,年薪也有七八萬元,跟最初的“屌絲”羣體,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快槍手”平時的愛好,就是在論壇裏寫一些“屌絲文”,調侃自己一番。他覺得在繁忙的工作和生活中,這樣做可以幫自己減輕很多壓力。“我覺得‘屌絲’可以說是自嘲的代名詞,是一種很好的生活態度,而不是爲墮落找藉口。”
爲了贏得共鳴,還有不少網友更像是在刻意編造自己“屌絲”的經歷:農村家庭或城市普通市民家庭出身,12載寒窗考上大學,工作後卻發現投入與產出不成比例;又或是初中輟學,進城務工……自嘲天生就是“搬磚”的命。
對此,有專家指出,這在心理學上稱爲“自我設障”,降低對自己成功的期望,如果成功,感覺會更好,如果失敗,也會有一種心理安慰。因此,可以說主動歸類爲“屌絲”,是一種情緒發泄,更是一種尋求心理慰藉的自我保護。
願景:贏得人生貴在打拼
有人說,“屌絲”就是新一代阿Q,但又不盡相同。阿Q最重要的特徵是“精神勝利法”,在失敗與屈辱面前,不敢正視現實,用虛假的勝利自我安慰、自我麻醉,甚至夜郎自大,不求進取,敵視別人進步。
“屌絲”,從表面看,似乎沒有阿Q強詞奪理的那種精氣神,甚至十分認命,還相互比慘。在“高富帥”面前,他們沒有屈辱,反而直說“跪了”;在別人誇耀成就時,他們就嬉皮笑臉“求別說”。
“從賤文化到無厘頭惡搞,從二逼青年到傷不起,網絡文化中的自嘲體早已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屌絲’這個網絡新詞無疑更是自嘲文化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與普通的自嘲不同,‘屌絲’的自嘲是一次自發的、羣體性的自嘲。”
有專家指出,“屌絲”所反映的集體焦慮,不僅是文化問題,更是當下社會問題的折射。
“屌絲”文化其實是又一種網絡亞文化的崛起,它意味着中國人更多地獲得自己詮釋生活的角度與權利。他們用一種新的語言方式,解構完全灌輸式的教育與宣傳。其積極意義在於,更多的公民開始擁有自己觀察生活、認識真理的眼睛與心靈,那些貌似強大的說教,失去往日威力,被置之一笑。就如同“屌絲”對待“高富帥”的態度,有嘲諷、有跪拜,但本質上都是一種解構,並且也是網民的一種自娛自樂。同時,它也意味着,他們並沒有因爲認識到現實的種種問題與癥結所在,而放棄自身的努力,相反,他們一直在強調努力的重要性,不拋棄不放棄,貴在堅持。
“屌絲”一詞之所以變得如此流行,是因爲它是由普通大衆創造的,才引發了大多數人的共鳴。”中山大學教授朱崇科認爲,通過給自己貼上“屌絲”標籤,人們找到了一個自嘲和減壓的出口。因此這個詞彙迅速傳播開來。從根本上講,他們的態度是:我已是一窮二白,爲何不自嘲取樂?
“‘屌絲’現象所反映出的不單單是一個青年文化的問題,而是更大的社會問題。”朱崇科說,社會沒能力給這些缺少家庭背景的年輕人提供一個有效的晉升渠道,也是導致“屌絲”出現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面對“屌絲”的流行,人們應該視爲警鐘,清醒看到它背後所反映的社會問題,並及時加以解決,而非把它只看作是一種“嬉笑怒罵”。
浙江省社科院調研中心主任楊建華:“屌絲”的出現是社會生活和社會心理的折射。一方面,“屌絲”現象,特別是一些不是“屌絲”的人自稱“屌絲”,折射出中國人“低調做人”、“不張揚”、“不擺譜”的民族心理。另外一方面,“屌絲”羣體的存在,說明社會中等收入羣體還不夠壯大,社會主體更多還是草根階層。同時也反映了社會流動通道還不夠順暢,社會流動比較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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