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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昆元常聽到一些外地朋友稱讚上海人有個好習慣,就是重契約,講信譽。他們說,上海人在談生意時,思慮縝密,進退有度,尤其在利益、義務和責任等問題上,跟你是錙銖必較,寸土必爭,毫不含糊。有時爲了一個細節,一分盈利,竟然不惜推倒重來,反覆磋商。雖然這種做法爲某些外地朋友所不解,譏之爲“摳門”,但是一旦雙方簽下合同之後,上海人一般都會非常認真地履行合同,在權利、義務和責任上毫不含糊,絕少發生不履行或違反合同的“拆爛污”情況。久而久之,不少外地朋友都說,與上海人做生意放心,並認爲,上海之所以經濟發展迅速,之所以能成爲國際知名大都市,重契約,講信譽是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也有一些上海人身上的習慣卻是不敢恭維的,比如:“愛扎臺型”、“夜郎自大”。
前不久,我們在美國洛杉磯旅遊時就遇到一件事。那天上午,大家在旅館大廳裏等候旅遊大巴。遊客中除了有不少中國人外,還有許多美國、意大利、新加坡等國家的人。當時,大多數人都在靜靜地等車,唯有一個角落裏,有幾個同胞在嘻嘻哈哈地談論着什麼,根本不管自己發出的嘈雜聲浪是否會影響別人。突然,從這羣人中躥出一句音高八度的上海話:“洛杉磯有啥好啦?跟阿拉上海無法比的!”乍一聽鄉音,有點高興,再一聽內容,頗覺刺耳,我循聲望去,原來是幾個中年“上海人”正在氣宇軒昂地誇誇其談,個個臉上佈滿着驕傲與不屑,全不顧那麼多的外國人驚訝地看着他們,也不管人家是否聽得懂上海話,只圖一時的嘴巴痛快,“扎記臺型”。
我頓覺尷尬。我想,他們可真是“無知無畏”,“夜郎自大”啊!且不說洛杉磯是美國第二大城市,僅次於紐約,是世界文化、科技、貿易和高等教育中心之一,光說洛杉磯好萊塢電影業,就很值得我們關注。好萊塢有一條成熟的產業鏈,確保了它的70%的收入來自影院之外,而我們國產電影的收入,90%還是依賴影院票房。這是個很大差距。這種差距,不僅有經營上的,更重要的是思想、理念和體制上的。最近三十多年來,上海是有了飛速發展,這是事實,但與一些著名國際大都市相比,上海的確還有不小的差距,這也是事實。我們不能“夜郎自大”,也沒有理由和本錢去“夜郎自大”,即使將來強大了,也絕不能“夜郎自大”。因爲“夜郎自大”,就容易“固步自封”,就容易“不思進取”,就容易“落後”,而“落後”就要捱打,就要蒙受巨大的民族災難。這種教訓我們至今記憶猶新,不該忘記。
由此,我想起一位偉人的名言:“千百萬人的習慣是最可怕的勢力。”當然,他說的是“不良習慣”,比如“夜郎自大”。這是對我們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