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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哲見《宋詞研究》中譯本封面
-影鈔明洪武本《太和正音譜》,鈐『伯卿一字孫峰』、『梁溪蔡氏』印
-南宋本《新刊劍南詩稿》,鈐『金匱蔡氏醉經軒收藏』、『蔡廷楨印』、『廷相』、『伯卿甫』印,天頭批語為宋人手跡
◆李志希村上哲見是當代日本中國詞學研究第一人,其代表作《宋詞研究——唐五代北宋篇》(1976)、《宋詞研究——南宋篇》(2006)寫作時間綿延近三十年,而中譯本的翻譯出版也歷時二十餘年,近始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中文全譯本(《唐五代北宋篇》楊鐵嬰譯,《南宋篇》金育理、邵毅平譯)。筆者在閱讀此書的過程中,發現恰能解答作者提出的一個疑問。現略陳己意,以就正於作者及其他讀者。
《宋詞研究》附錄二《日本收藏詞籍善本解題叢編類》第一種《典雅詞》(存十四種,毛氏汲古閣景宋抄本五冊,東京靜嘉堂文庫藏)。
據作者說,靜嘉堂文庫的這部《典雅詞》是歸安陸氏皕宋樓的舊藏本,在《皕宋樓藏書志》中是拆開作為詞別集分別著錄的,又不見於後來由日本學者河田羆編寫的《靜嘉堂秘籍志》中,故『從來不甚為人所注目』。但此本處處有涂改,又有跋尾雲:
『此書抄誤處,俱用粉抹去而糾正之,今漸脫落,故重為涂改一通,又列其字於本行之上方,可雲萬無一失矣,間有全字脫去,而無從識者,則表紅△於其字之胖以別之。同治己巳孟夏廿日,孫峰記。』
作者照錄完這則跋文後論曰:『不知孫峰是何人,俟博雅指教。』現經筆者爬梳若乾題跋目錄後,略述其人其事如下。
這位『孫峰』姓蔡,生卒年未能詳考,約為清代中後期人。據孫毓修在明鈔本《太和正音譜》跋文中記,蔡氏世居無錫北鄉張塘橋,雅好鑒藏,時值汪士鍾藝芸精捨書散出,其精華大都為楊氏海源閣、瞿氏鐵琴銅劍樓等有力者收去,但蔡氏不惜傾囊購書,也得到不少佳本,庋藏漸成規模。其藏書的主力,從今傳各種有蔡氏印鑒的善本書上看,共有兩人,似是兄弟:一名蔡廷相,一名蔡廷楨,而『孫峰』必是他倆中一人的別字。但因筆者所見材料有限,兩人的行第和這個別字的歸屬尚不能確考。從作者抄錄的蔡氏跋文看,蔡氏不僅僅是藏書,而且還補書、校書。可惜的是,他們辛苦聚書,後人卻不能典守,其藏書在光緒初年陸續被後人散賣殆盡了,其中善本多為陸心源皕宋樓所得。蔡氏兄弟又未能得登高第(孫毓修跋稱『為諸生』),應該也沒有做過什麼官,於是姓名也慢慢湮沒,逐漸不為人所知了。
現在國內外善本書中,可以確知為蔡氏舊藏的,據筆者所見,有以下若乾種(以四部為序):
1. 《鄭氏周易》(上海圖書館藏),漢鄭玄撰,宋王應麟輯,清惠棟增補稿本。此即《雅雨堂叢書》據刻底本,有蔡孫峰跋。
2.影宋鈔本《新修龍龕手鑒》(臺灣『國立』中央圖書館藏),遼釋行均撰。據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鈐有『金匱蔡氏醉經軒收藏』、『蔡廷相藏』、『廷相』、『伯卿甫』、『蔡印廷楨』、『濟陽蔡氏圖書』等印。
3.《乙巳佔》(陸心源舊藏)。據陸氏刻《十萬卷樓叢書》本《乙巳佔》序言,皕宋樓藏《乙巳佔》系陸氏門人借蔡氏藏本抄得,再由抄本據以上木,故蔡氏當藏有一《乙巳佔》原本。
4.北宋本《李太白文集》(皕宋樓舊藏,今歸日本靜嘉堂文庫)。據嚴紹璗先生《日本藏漢籍珍本追蹤紀實》中《在靜嘉堂文庫訪『國寶』》一文提到,此本『卷第一《草堂集序》頁有藏書印章十五枚,其中可辨認者有王杲、徐乾學、黃丕烈、汪士鍾、王文琛、錢應庚、蔡廷楨等名家』。
5.明抄本《元氏長慶集》(景賢舊藏)。據傅增湘《藏園群書經眼錄》,有『汪閬源印』、『金匱蔡氏醉經軒收藏』、『蔡廷楨印』、『廷相』、『伯卿甫』,並有錢謙益題跋。
6.宋本《新刊劍南詩稿》(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宋陸游撰。據傅增湘《雙鑒樓善本書目》,有宋本、蔡廷楨、蔡廷相、汪士鍾諸家印鑒。
7.清初抄本《松雪齋文集》(大連圖書館藏),元趙孟頫撰。有蔡孫峰批校題識。
8.影鈔洪武刊本《太和正音譜》(八千卷樓舊藏)。據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此書為汪士鍾舊藏,後歸蔡氏,鈐有『梁溪蔡氏』、『蔡廷楨印』、『伯卿一字孫峰』等印鑒。1920年商務印書館以此為底本,影印收入《涵芬樓秘笈》中,流傳極廣,成為《太和正音譜》研究的基礎文獻。《秘笈》本後有孫毓修作跋文,述蔡氏行事頗詳,上文筆者對蔡孫峰的介紹,其材料即多來源於孫跋。
對於蔡氏的藏書及其流散,孫毓修先生曾感嘆:『辛勤一世,而名字翳如。』到了今天,即如村上哲見這樣的詞學巨擘,也不清楚其姓字和生平了。現經筆者搜羅考察,其生平和藏書眉目稍清,雖仍不能確考這位『孫峰』是蔡氏兄弟中的哪一人,但至少已把范圍縮小到他們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