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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晚間,浙江杭州,我們從繁華的河坊街繞過,步行幾分鍾來到一座石拱橋上,此時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流出現在眼前,這就是我們要夜游的中河。初見中河,讓我心裡小小一驚,在喧嘩的城市中心竟然躲藏著如此一方安靜處,綠樹掩映之下,又有如此一條望不到邊的長河在流動。
剛剛一場暴雨過後,天仍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我們一行人鑽到停在狹窄河面上的漕舫船裡。船工臉黑人瘦,囑咐大家坐好了,船便開動起來,游船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悄無聲息地順流前行。河風挾帶著細雨飄來,涼絲絲地撫摸著人的手臂。
我在鳳凰古城的沱河感受過那亮如白晝的情形,河水被射燈照得亮艷艷的,兩岸的酒吧音樂震耳欲聾,站立一刻,就欲倉皇逃走。夜裡的杭州中河,沒有太多的亮光來擾你。隨著船行,河岸某處顯得黑幽幽的,仿佛進入了鄉村的原野裡。再行,岸邊綠樹中站立著兩三只照明燈,發出柔亮的光,似伴著你,慰藉著你的心。這時,你就會忘記身在繁華都市,一顆心安靜下來,聽流水的聲音,聽岸邊野蟲的唧唧聲。
河兩岸皆被綠色包圍,船行在流淌晃動的河上,大團大團的綠色樹木和植物簇擁著進入眼簾,水杉、垂柳、銀杏、香樟樹……我只認出這一些樹種。船工笑了,告訴我:『中河沿岸匯集著上百種樹木呢。』其中有幾棵樹顯得老態龍鍾,它們在河邊頂風冒雨呆過了上百年的時光。
大約是雨天,岸邊的游步道少有人走,偶爾會有橕傘的老人結伴徐行,消磨這清閑的時光。也可見年輕的情侶,緊緊相擁而走,一晃,進入一邊的綠蔭小道。沿途兩岸還有一些古亭、河埠頭,一個古亭裡有三五婦女在音樂裡跳舞,河埠頭是中河最具地方風味的一個特色,但在夜裡我們是無法見到『家家踏級入水,河埠搗衣聲脆』的景象。我們的船擦著河埠頭邊上過,有一只狗,濕身呆立在那裡,望著游船,望著船上的我們,一語不發。船一路行,要鑽很多的古橋洞,每一個橋洞的側壁上都呈現著南宋文化的浮雕,或詩文或繪畫,望著一幅幅惟妙惟肖的南宋市井生活的畫像,感覺如時空交匯。橋洞下面燈亮如晝,有人聚會打牌,也有一老頭卷著褲腿躺在靠椅上,閉目養神,椅子邊上一個大茶杯冒著絲絲熱氣。
沿岸而築的還有一排相連的民居,大樹華蓋下,白牆黑瓦,古色古香的院落,時有一些居民閑散進出。也有一些老屋改建成旅館,掛著某某旅社的字樣,小巧的窗戶透出亮光,一切顯得恬靜而安逸,仿佛可以想見幾百年前南宋商賈在此住店歇腳的情形。我忽然妄想若船停下來,我就會移步上岸,且享受一回那悠閑的慢時光。
在中河是需要慢慢瀏覽細細體驗的,但這個晚上我們也只是走馬觀花,40分鍾後,我們又回到了岸上,客車重新把我們帶回到熙熙攘攘的都市,我有恍如隔世般的。那一刻,我回望著暗夜裡的中河,我想,你來與不來,中河始終在這裡,近千年來,它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