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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糧倉餓肚子,望着書海卻無書可讀?這不再是笑話,而演變爲殘酷的現實。逛一圈需要以小時計的上海書展,數百家出版社,像約好了似的,齊刷刷地推出了同一種商品——名人自傳。在吊絲遍地的當下,早年如劉曉慶、劉德華這樣白富美與高富帥的生活經歷,如今已經無法觸動草根們僵硬的心,於是出版社眼光一轉,將魔獸世界遊戲冠軍李曉峯推到了臺前。
成爲世界冠軍之前,他是不良少年、父親眼中的恥辱、在網吧啃泡麪玩遊戲,成爲世界冠軍之後,他成了萬人心中的偶像、與周杰倫一起玩遊戲。這個把被許多家長視爲“玩物喪志”的電子遊戲“打”到了國際舞臺上的另類少年,剛剛推出了自傳《當李曉峯成爲Sky》。而正是以他爲標誌性人物,近年來聚攏在“作家明星化、明星作家化”上的疑惑,化作了對李曉峯的連番責問。
讓遊戲玩家出書,是不是變相縱容青少年輟學玩遊戲?一個連中學都沒上完的人,寫出的書又能具有多少可讀性?理性的質疑可以迸發出無限的正能量,並非說遊戲玩家就沒有資格出書,隱藏在電子競技冠軍背後的辛酸與淚水,足以孕育一本不錯的勵志書籍,然而真正的問題在於,如今的圖書市場,已經不再是昔日精神食糧的誕生地,而蛻化爲名人成功鏈條上的衍生品。縱觀當下,無論名氣大小,無論是否真的成功,都能在槍手的協助下,寫出一本署着自己大名的書。回憶成名前住過地下室的,那叫勵志自傳;追憶過往與某名人緋聞的,那叫情感歷程;流水賬般記錄生活點滴的,那叫生活隨想;實在寫不出那麼多字,配上大幅圖片,也能出一本厚厚的寫真……至於那些書嘛,不過是明星成名後的副產品罷了。
書展亦秀場,在這個看似市場化的鏈條中,寫書與成名的因果鏈條卻悄然顛倒:以前是先寫書,才能成爲精神領袖,現在是先成爲精神領袖,然後憑藉名氣就可以不斷地出書。但這一小步的變動,卻讓整個精神家園不知所措。“先包裝人,再包裝書”,成了時下很多作家理所當然的邏輯。作家不再願意十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地關在書齋裏寫作,而是學會了明星籤售那一套,在書店拉一個宣傳牌,邀三五個和本書八竿子打不着的好友助陣,幾個人插科打諢,不痛不癢地說幾句俏皮話,一邊喊着不要擁擠一邊爲排成一字長龍的讀者簽名,接着他們就到某個現場的錄音棚、攝像棚享受鎂光燈下的採訪。而在這讀者追捧明星,明星又樂於被追捧的過程中,書的內容則靠邊站了。
讀者在這些遍佈名人效應的圖書裏找不到成功的精髓,在裝幀精美的書籍裏嗅不到文字的芬芳,而那些明星作家又在讀者的追捧下迷失了自己。當下的中國圖書市場,就像開春後河面上的薄冰,看似一片磅礴,實則一踩就破。文/於穆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