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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楊培安有首《我相信》,每次聽完我都鬥志昂揚,豪情滿懷,憧憬着這個世界的生機與希望。還記得上次在國家乒乓球隊訓練館打比賽時聽到這首歌,興奮得我連贏了好幾個對手,所以不難想象國手們聽着這樣的曲子,該有多麼心情舒暢,打得敵人魂飛膽喪。“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忍不住了,嚎上兩句。
其實大家也注意到了,這首歌的着眼點重在兩個字:相信,也就是信任。在當下,這兩個字眼是多麼彌足珍貴。在我們這個偉大的國度,現在最缺少的不是土地,不是礦產資源,不是人流,物流,車流,而是一個“信”字。信心比黃金還重要,信任危機,信任感缺失,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這個“信”字,真是攪動一池春水,讓人們飽受紛擾。孩子考上大學了,“沒準是花了錢的呢”,有人不信;小夥子當官了,“他家裏肯定有背景”,人們也不信;她出名了,“肯定做了人家小三”,人們還是不信……普遍的強大的疑慮已經成爲這個社會的精神疾病。假的我們不信,真的我們也不信。
周克華被擊斃,網上卻傳出由蚊子聲微弱到雷聲漸強的質疑,大家不相信,並作出種種貌似合理的假設和推演來否定警方發佈的信息。使得警方不得不把周克華被擊斃的正面照片拿出來,讓疑似被誤擊的民警現身說法,來消除這場本來不該出現的質疑風波。這到底是爲什麼?我們試圖在尋找,這讓大家普遍“欣然”不接受、不信任的根源在哪裏。
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在《不信任砌成中國牆》一文中說,中國沒有“柏林牆”,但由高強度的“不信任”砌成的“牆”卻存在於社會各個羣體和各個角色之間,在政府和人民之間,在窮人和富人之間……不一而足。
幾十年前,我們還並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大家相信一種路線一種說法一種方向,勁往一處使,心往一塊想,甚至家家夜不閉戶也鮮聞雞鳴狗盜之事。可短短几十年間似乎一切都起了變化,我們好像從那個世界跳到這個世界。我們不相信一切陌生人。我們明哲保身,安安穩穩做沉默的大多數;家家都裝防盜門上防盜網;我們不敢讓孩子自己上學,對陌生人充滿警惕,上門收水電費吃閉門羹。而與此同時,在網絡虛擬世界裏,大家卻披着神奇的斗篷化身超人。人人似乎都充滿正義感,人人都想當裁判官,現實中的發言者陷入沉默,現實中的沉默者開始發言;權貴默默退後,草根登上舞臺。任何可悲可恨的事情都可以用笑罵的形式變成娛樂甚至狂歡,只要沒發生在自己身上。
在現實中,我們將不信任作爲第一思維否定法,一種直覺的選擇。或許,不信任有時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因爲不管是個人、機構、體制等等各方面,我們都缺乏安全感,我們觸摸不到真誠和信任,所以投桃報李,我戴起面具,你休想聽到真諦。
各種不相信能夠蔓延開來,都有其現實原因。個人相對於體制和社會架構來說是渺小的,每一個人組合起來又構成了體制。從根本上說,它們就是政府公信力面臨的尷尬。在中國,質疑和批判能逐漸形成一股旋風,這意味着對政府行爲的批判已經無處不在。如今的批判者們能如此容易地獲得影響,這是政府公信力弱對他們的成全,也是政府包容度增強的表現。政府的工作漏洞和種種其他問題是可以想見的,批評它們的理由隨時都可以找到。但這一切不足以構成抵制和詆譭它們的理由。我們要找到不信任的根源,也要從我們每一個人身上檢討,如果人人自危,以“不相信”爲原則待人,整個社會的誠信體系就如沙中之塔,遇到風吹草動,都會風雨飄搖,輕輕碰觸,轟然倒塌。
人與人交往的基礎是信任。無論夫妻關係還是官民關係。沒有信任,就只剩下你哄騙來我哄騙去的結果,也就是魯迅所說的,比真的做戲還要壞的,“普遍的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