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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日報:在你們看來,詩歌對於我們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王小妮:詩歌給我們帶來的感覺可能僅僅是一瞬間的暢快,就像在天氣特別熱的時候你特別想喝的那杯冰水,一定夠冰、夠涼,在某一瞬間讓你感到很舒服,這就是詩歌“唯一”的作用。
周雲蓬:現在中小學生的課本里面詩歌的成分很少,應該有更多的詩歌進入課堂,但不是所謂的“經典”,它們應該是有趣的。詩人應推廣更多的審美教育。現在很多大學,學理工的不學文科,比如學建築的不學文科,其實,即使你是蓋樓房的人,沒有一定的審美意識,人家住你蓋的房子也不會舒服。
一位小學老師用《採蘑菇的小姑娘》的曲子來搭配《早發白帝城》教孩子們,我當時聽着這首曲子就感覺李白在面前蹦蹦跳跳地採蘑菇。可以說,現在老師這個羣體的整體審美水平跟他們的收入不高和人才流失有關,很多老師不能教育出懂審美的學生,如果能遇到像王小妮這樣的老師,就太幸運了。南方日報:現在微博大行其道,它簡短、碎片化的表達方式也大受歡迎,人們對詩歌的喜愛會不會也被這種方式所改變、替代?
周雲蓬:其實,已經有人在嘗試了,比如伊沙開微博專欄推“新世紀詩典”,很多詩人都上微博將自己的詩貼出去,可能這也是好事情。因爲上世紀80、90年代,只有參與了《詩刊》發起的“青春詩會”或者在主流媒體上發表了作品才能稱作“詩人”。在網絡時代,很多束縛都被解放了,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東西貼出來。
當然,在網絡上人們總習慣把事情變得有趣、幽默、滑稽,當所有人將自己一生中的“幽默”都表現在網絡語言上時,也是很可怕的。在這個微博時代,當你的人生只有“段子”,嚴肅的詩就很難在網上推廣了。其實,特別好的詩並不能馬上在網絡上傳播開來,只有一些大衆型的詩,比如我寫的詩,相對而言沒有過於接近詩的核心,當那些真正的好詩可以在網上流傳的那個時代到來時,詩歌一定是大有前途的。
王小妮:我有個學生,他曾經跟我說,“老師從來不說我的作文寫得好,我從來都是個‘壞學生’。”但他在微博上註冊了一個賬號,開始寫東西,就發現自己“原來也很能寫”。其實,我認爲年輕人只要把自己最有感觸、最真實的感受記錄下來,不一定都要“經典”,只需要自我表達就行了,這些表達可能更接近於純真的、孩子似的詩本身,至於經典與否、流傳與否、偉大與否、是不是詩,暫且不論,只要這一刻你高興了,覺得順暢了,就表達出來了。
我在《上課記》裏面有一段,一個農村孩子跟我說,“我中學的老師和她丈夫都喜歡詩歌,他們經常在宿舍樓裏面大聲朗誦,我在隔壁都能聽見。”這個孩子受到他們的影響,一直特別喜歡詩歌。所以我希望你們多認識一些不太“一本正經”的老師,太“正經”的老師經常會讓你們成爲一個不“好玩”的人。如果高校老師都很個性化,那孩子們肯定也都更自由了,纔不至於被僵化。
周雲蓬:看樣子,未來我也有走進高校當教授的可能性哦!(笑)
南方日報:我們現在應該讀什麼書,以什麼樣的心態去讀書?
王小妮:在這3年以來,我是不讀虛構的,只讀“非虛構”,我非常想知道這些年來中國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了什麼,什麼虛構都比不上今天的現實。我更多地想知道那些“曾經”,比如說我去年買了7本《夾邊溝記事》,都送給人了,後來在一個有90多個大學生的班級裏面,這本書被不斷傳遞。這本書還給我的時候,封面和封底都掉了,被學生用膠帶纏得很厚、很舊,但我很喜歡這本書,我要保留這本被這麼多大學生翻得破爛不堪的一本書。
其實,你們知道的和我知道的還遠遠不夠,當我們開心地在微博上一笑而過時,不要忘記,那些沉重的歷史一定要成爲我們生活的力量。
周雲蓬:我讀過王小妮寫她父親的書,其實,當我們將爸爸的歷史很真實地回憶起來的時候,所有的時代特徵都會通過他們的故事真實地呈現出來。我們現在缺少真正的“小歷史”,這裏面有人的缺點、關懷、“小愛”,如果大家想更深瞭解這些“小愛”,可以先回家訪問自己的爸爸媽媽,去了解那個真實的小歷史。
南方日報記者周豫
實習生郝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