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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學會爬樹啊』
李慶明在『央校』的九年,存在著質疑和爭議的一個集中點:在其他學校的學生壓力山大之時,『央校』學生的學習壓力很小。
在『央校』,李慶明要給學生最大空間的自由。他將初中和小學的課堂各縮減5分鍾,降低考試的頻率,從2010年開始,這所學校的所有小學生還告別了家庭作業,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減負』。
除了公民教育之外,『央校』還開展了很多綜合性的教育,包括民俗教育、親子運動會、童話教育、游戲教育等,還包括傳統的生態文化教育,『在我們這裡,傳統和現代都能良性共存』。拿游戲來說,李慶明不反對玩電腦游戲,『它很有趣味』,也不忘展現中華傳統中的游戲文化。『你要學會爬樹啊,斗蟋蟀啊,滾滾鐵環,扔沙包啊,如果一個孩子在他生命的早期,連這些都沒體驗過,那就是一種人文精神的丟失,是非常可惜的。』
事實上,在推行公民教育的同時,李慶明同樣青睞傳統文化。他相信,好的傳統,或者經過改造的傳統,不僅不會傷害現代文明,還能相互契合,作為一種補充,在某種意義上還有可能預示某種更美好的未來,『老祖宗總是在提醒我們這些後輩,不要走得太遠,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底,去追求一個無根的現代文明。』
看起來,『央校』打上了李慶明的性格烙印,李慶明也似乎比較強勢。不過,他斷然否定了『強勢』之說,他解釋道:『我可能比較倔強,但不是強勢,太脆弱了,不堪一擊。』確實如此,他的教育改革實驗也有一定程度的妥協:2003年剛做『央校』校長時,為了推行教師文化建設,規定每周六老師來學校集體看電影,後來有人投訴,他立即做出調整,最終改成了每周五放學後看電影。
對於公民教育,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李慶明歸納為五點:追求公民人格完善、遵循公德基本倫理、倡導公益慈善活動、學會公共事務參與、達成公理世界認同,『這五個方面,從個體的自我,漸次地推進、拓展,直到一個世界性的自我,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公民觀。』
這一路,李慶明成為了『明星校長』,『央校』的師生支持他,社會也關注他,還有外地教師在了解他的公民教育行動後,發願『要腳踏實地,像李慶明校長一樣,讓學生得到更多的樂趣和實惠』。但是,在昇學率至上的時代環境下,李慶明也有自己無法完滿解決的問題,即『鞠躬校長』盛名遠播之時,學校的考試成績並非同樣出彩。對此,他一直忍受著別人的不理解,卻內心平和,從未懷疑過公民教育,『我在探索中國人一個世紀都沒有做好的事情,我相信我做得對,歷史會有一個公正的判斷』。
在李慶明離校前一天,知名紀錄片制片人鄧康延去拜訪他,卻發現他依然無房無車,而且是無合同無編制人員。鄧康延感慨道:『我纔知道他是上千次家訪的校長,去窮家庭還會帶點禮物。但「央校」難留,他熱愛的城市難留。』
好的傳統,或者經過改造的傳統,不僅不會傷害現代文明,還能相互契合,作為一種補充,在某種意義上還有可能預示某種更美好的未來。『老祖宗總是在提醒我們這些後輩,不要走得太遠,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底,去追求一個無根的現代文明。』
『在未來十年,或者更長些的時間,我希望我們的基礎教育能有一個哥白尼式的革命,真正以學生為中心,能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李慶明說。在『央校』九年,他對環境的相對寬容感到欣慰,更滿意於自己播下了『希望的種子』,『其實能給中國教育帶來希望的人很多,那些孩子,那些有良知的家長,那些有良知的社會包括官方人士都可以,而我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太渺小了。』
盡管李慶明對公民教育心懷藍圖,對自己的教育道路,他卻有一些無力,他甚至不知道離職後能乾些什麼。『躲進書齋裡,還是在鍾情的校園裡繼續耕耘?還真沒有想好。』他笑了笑。
『我理解的公民教育,能通過它獲得心靈的解放,而不是被教育捆綁,現在灌輸式的教育就是要捆綁你,讓你感受不到思考的樂趣,也體會不到自由。簡而言之,灌輸式教育越學越死,公民教育越學越活。』李慶明說。(吳亞順曹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