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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草
如果櫻桃是愛情,蛋糕是生活,我們是要櫻桃還是要蛋糕呢?要愛情還是要生活呢?這確實是一個難題,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無所顧忌,當然會說誰不想要讓人瘋狂的愛情呢,哪怕像《泰坦尼克號》裏的愛情,只有短短的一瞬,可是那樣的愛情卻是璀璨和美麗的。
當我們逐漸老去,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只要櫻桃,不要蛋糕,顯然不切實際。過了做夢的年齡,還躺在夢裏不肯醒來,顯然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畢竟我們都要在生活中摸爬滾打,而不是一味地紙上談兵。
有人說,談戀愛是一個浪漫的活兒,風花雪月稱二兩,餓了吃花,渴了飲雪。而婚姻是個體力活兒,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事事不能少。
然而,在婚姻中行走的人,哪有勺不碰鍋的呢?朋友和她丈夫便是這樣一對夫妻。
那個週末,兩個人又吵架了,等他的氣消了,對她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她雖然點頭同意了,但仍然是氣呼呼的。
他開着車,她坐在旁邊,順着公路一直駛向郊外。
下了公路,上了鄉間的土路,去了郊區的一個村子裏。他大學裏的恩師住在市郊的一個僻靜處,房前種花,屋後種菜。去的時候,恩師正在院子裏聽收音機、曬太陽,師母正在屋裏做午飯。
午飯吃的是菜粥。恩師嘿嘿地笑:“將就吃點吧!我們家一天三頓吃粥,我都吃厭了,可是,太硬的食物,你師母怕我沒本事消化。”他用下巴點了一下對面的老伴,一臉笑容。
那是怎樣的一幅生活畫卷?和諧、包容、智慧,雲淡風輕,其樂融融,時光在這裏彷彿靜止不動,多少年的磨合纔會生成這樣的默契?
恩師眯縫着眼睛看着他們:“又吵架了?傻小子,吃過奶油蛋糕嗎?奶油蛋糕最上面的那顆櫻桃好比愛情,奶油蛋糕本身好比生活,櫻桃再好吃,可是吃不飽,愛情再高貴,也是以生活這塊大蛋糕爲依託,沒有了生活這塊大蛋糕,櫻桃還是櫻桃,但愛情不再是愛情。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都有勺碰鍋的時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回去的途中,他幽幽地說:“恩師在一場大病之後,就開始生活在輪椅上,師母怕他消化不良,爲他煮了十幾年的粥。他們都70多歲了,仍然保持着對生活的新鮮感。”
她不說話,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車窗外,一晃而過的樹已經綠意蔥蘢,她看着那些樹,心中也泛起了盈盈綠意。許久之後,她說:“以後,我不只要奶油蛋糕上面的櫻桃,也要奶油蛋糕。”
他的嘴角牽出一抹笑容,騰出一隻握方向盤的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愛情是奶油蛋糕上面的那顆櫻桃,鮮豔欲滴,美麗養眼,但卻不能當飯吃。而婚姻則是那塊奶油蛋糕,是生活本身,如果沒有了生活這塊蛋糕,愛情這顆櫻桃就沒有了棲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