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許朋樂趙煥章導演的質樸在上影廠是有口皆碑的。1952年從大學藝術系畢業的他,帶着與生俱來的齊魯人的質樸走進大上海。60年過去了,那種質樸在他身上依然清晰可見。一口帶着山東味的普通話、一身樸素的服飾、一臉不摻一丁點假的笑容,爽朗的談吐、直率的表達,就像常見的站在山東田頭和農民聊天的鄉村幹部。
記得他74歲那年,帶着號稱“天下第一嫂”的王馥荔等一幫演員,在山東文登拍攝了被他定爲自己封箱戲的農村片《嬸子》。影片即將投放市場前,他執意要帶着主創去文登酬謝。文登臨海,冬天寒風凜冽,但趙導帶着我們走山道,循小路,走村串戶,挨家拜訪當地的村民,親手送上禮物。在桌旁炕前,老趙熱熱乎乎地和老鄉聊着,那神態、語氣就像和家裏人拉呱似的。那天晚上,我們還專門在露天放了一場《嬸子》招待四鄉八村的鄉親,趙導和王馥荔等主要演員還和大夥見了面。看到自己尊崇的導演、明星,目睹自己熟悉的場景、人物,鄉親們使勁拍手,樂啊,笑啊,那熱氣騰騰的場面讓我深受感動,我更理解趙導鍾情於農村片的心願和情誼所在。雖然他在上海生活了四十多年,但繁華的都市無法剝蝕他對故土的眷戀,名利場的喧囂也難以淹沒他對鄉情的懷念,因此與其說他對農村片情有獨鍾,還不如說他對農民兄弟一往情深,對故鄉夢牽魂縈。從《喜盈門》《咱們的牛百歲》到《咱們的退伍兵》,乃至《嬸子》,他把創作的視角對準了農村,對準了故鄉,對準了他熟悉的鄉親。他用質樸的手法創作質樸的題材,表現質樸的生活,也征服了質樸的觀衆。他的成功,靠的就是兩個字“質樸”。
趙導演的熱情也是熟悉他的人有目共睹的。他對農村題材熱情關注,對農民作者也是熱情相攜、真誠相待,心貼心手把手地給他們指導和幫助;儘管這麼做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和心血,但他樂此不疲,因爲這些作品散發的濃郁的時代氣息和泥土芬芳深深吸引着他。《喜盈門》的編劇辛顯令當年是位山東農村的業餘作者,初次涉足電影就受到趙導的眷顧。老趙每天和他泡在文學部的創作樓裏,一場戲一場戲地聊,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改,直到劇本成熟。《喜盈門》的成功徹底改變了辛顯令的命運,他不僅走上了文學之路,而且還當上了縣裏的宣傳部長。被趙導改變命運的還有“大鬍子”山東榮成的袁學強,他沒想到他會因爲《咱們的牛百歲》和老趙結緣,並在老趙的扶持下一舉成名,最終走進威海市,當選文聯主席。更讓他難忘的是他當官以後,老趙依然不斷提醒他堅持創作,於是便有了第二次合作的農村片《嬸子》。趙導提攜了這些年輕人,可貴的是他不圖回報,儘管劇本的字裏行間都閃爍着他的智慧,傾注着他的辛勞,儘管這些年輕後生都執意將他列爲編劇,但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名利,他缺少的恰恰是熱情。
趙導淡泊名利,還留下一段佳話。1984年,上影廠領導新老更替,要選拔政治強、年紀輕,有專業能力的業務幹部進班子。趙煥章是上下公認的人選。但質樸的老趙沒有被“官位”所迷惑,又不能公開違抗組織的意圖,於是他採取軟磨硬泡的策略,打起了太極拳,想着法子笑嘻嘻地躲開了這次高升的機會。他就是這樣,一輩子迷戀藝術、鍾情電影,默默地擔當着導演的責任和使命,是一個作風謙恭、行事低調的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