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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了《今晚副刊》多篇“媽祖文化與天津”徵文後,勾起了我童年結緣天后宮的美好回憶。我生於1931年6月,今年81歲,童年家住東門倉廒街江蘇會館,街口便是東馬路。馬路對面里巷叫崇仁宮大街,其內隱藏着一條狹窄的宣家衚衕,步行通過衚衕不消十分鐘,便可走到天后宮門口了。
宮院大金屬香爐經常香菸繚繞,上香者絡繹不絕。拾級而上進入大殿,仰望娘娘神像,面容白淨瘦俏,兩條細長彎眉下俊眼微眯,直鼻朱脣似在微笑。髮髻和衣着簡單樸素,完全是一般婦女裝束,令人感到和藹可親。轉過娘娘神像背後,在基座臺下放着許多約兩寸高的小泥娃娃,前來求子的婦女,用紅線將其縛住取走,這就是津門流傳的民俗——“拴娃娃”。
走出大殿後門來到後院,是一小小武術場子,有位武林高手教人“靠背拳”。無論是否有人來學拳腳,他都會按時自己練功。在小院中立牢一塊堅固長木板,上面鋪着狗皮,他連續用肩頭去撞擊。我童年也喜愛武術,所以每到天后宮必到此觀看,但大多香客卻不知宮後還有武術場子。
宮門外是一條商業街,一街卻有雙名,往北叫宮北大街,往南改稱宮南大街。宮北大街較長,出了街口便是老鐵橋大街(現稱通北路),離東北角官銀號很近。在街的中段還有一條衚衕叫福神街,也叫六吉里,也可以通往東馬路。
宮北大街商鋪較多較雜,除了民俗文化用品商鋪外,還有著名津門小吃石頭門坎素包店。真素園飯館專供素席,後來只賣素炸貨如麪筋、素帽和炸豆泡等。這些津味食品家裏人特別喜歡,所以經常讓我去買,我便有了更多遊逛天后宮的機會。
宮南大街的出口在水閣大街上,水閣大街東至海河邊,附近是東浮橋(現稱金湯橋),西至東馬路與鼓樓遙遙相對,此街昔日是海河汲水用的木車的通道。衚衕中間有借兩邊建築搭成類似天橋的閣樓,打開閣樓木窗便可俯視水車運水或出皇會的盛況,故而得名。水閣大街上曾有津城唯一的婦產醫院,名爲水閣醫院。這座負責給婦女接生的醫院與送子娘娘緊鄰,真是其妙天成。
宮南大街的店鋪大多經營紙張文化用品,還有不少專門經營婦女裝飾用的各種絹花。另外還有小戲園和茶社,供遊客休息和欣賞娛樂文藝節目。宮南大街附近還有一條通往東馬路的衚衕,名叫襪子衚衕。衚衕裏原有許多售賣泥娃娃的商鋪,後來只剩一家,是否就是聞名津城的泥人張老店,我記不大清了。
昔日宮前南北二街並不十分熱鬧,只有在初一、十五、春節、燈節和天后娘娘壽辰才特別熱鬧。春節時賣的主要是楊柳青年畫、修竹齋的空竹、剪紙窗花、吊錢以及香燭紙果等祭祀用品。那時攤販雲集,香客摩肩接踵。我童年更喜愛的是民間的玩具,當時叫“耍貨”,售賣處叫“耍貨攤”。有小口大肚玻璃瓶裝的蛤蟆秧子和小金魚、紙糊或玻璃粘合的大小燈籠和走馬燈,還有紙糊和劈柴木加工而成的地老鼠、各種鬼臉和假刀槍。最有趣的是可拉動發音、帶蠟燭的小木地車。這些玩具非常便宜,但是很不牢固,所以年年都要買新的。更吸引我們兒童的當屬出花會了,當娘娘生日和重要節日時,不僅宮裏出會,各地會所都會派去高蹺、秧歌、旱船助興。
在這些熱鬧的童年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宮門前聳立的船桅旗杆,它寓意人生一旦遇到風浪般的挫折,只要不屈不撓地去奮鬥,便仍會如此挺拔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