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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花街往事》,長篇小說,路內
刊物:《人民文學》,2012年第7期
時間:主要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地點:中國南方的一座小城,大概離上海不遠,主要在一條名為『花街』的平民街區。人物:帥氣又懦弱的鰥夫顧大宏、漂亮精明的女兒顧小研、天生歪頭的兒子顧小出,他們的街坊和朋友們。故事:以顧小出為中心,第一人稱敘述和第三人稱敘述穿插,講了『歪頭』顧小出的成長和花街的變遷。——這樣的羅列,大概能讓路內的長篇小說《花街往事》稍微清晰一點。
顧小出歪頭的疾病,無疑是小說重要的設計。君特·格拉斯的《鐵皮鼓》用了一個不願長大的孩子的視角,而《花街往事》中,故事的講述人是一個歪頭的孩子。他垂著腦袋,仿佛若有所思,不用正眼打量這個世界。小說記述的,就是他歪頭斜視看到的世界。正因為顧小出的身體缺陷,正常的孩子除了欺侮他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只能和一些同樣『畸零』的孩子廝混。聾子方大兵、傻子方大聰、家庭破裂的女孩羅佳,成了他的玩伴。這些畸零的孩子,默默無聞地成長在社會不起眼的角落中。《花街往事》講述了他們的『另一個世界』和他們眼中的『這一個世界』。
父親顧大宏是一個無能的人,他適合生在鍾鳴鼎食的富貴之家,做一個花花公子,卻只是在窘迫的生活中被動地應付著不期待的男女關系。因他的無能,顧小研和顧小出的生活中仿佛缺失監護人。他們還是孩子,卻沒有大人的庇佑,沒有大人為他們守護一片童年的天地。他們被拋入大人法則的現實中,直接面對成人世界。這種『被拋』,使得他們的成長有了些『殘酷』的味道。
小說中有許多時代的標識物,譬如說剛剛進入中國家庭的電視、清污和嚴打、迪斯科的興起等。這難免使經歷過那一年代的人感同身受。由此而言,這部小說不僅是個人的成長史,也是對時代的記錄,是時代的風尚志。個人的記憶難免帶著時代的印記,問題是在寫作中,如何在具體的人物和故事中,不造作、不誇飾地講出一段歷史,如何在對個人的講述中,敏感地發現、自然地呈現出歷史有意義的細節。《花街往事》做到了。
小說細膩而准確的描繪,讓人仿佛可以聞到從那個年代街旁飄來的宰魚的腥氣,仿佛可以感到那年夏日太陽照到青石板上刺眼的反光。路內的花街,可以和蘇童的香椿樹街相提並論。也許作家不喜歡被比較,但從《花街往事》中,我的確感受到了與十多年前的蘇童相似的纔華,感受到了相似的南方小城街道上呼嘯的少年氣息。
(作者系青年評論家,首都師范大學文學博士)
◎陳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