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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柒斤
當陽光撫摸著臉龐有些舒服的感覺時,秋天就真正地來了,風把魚鱗般的雲席子一樣地卷了起來。此時,無論是迎著朝陽步行去上班,還是踏著夕陽往家趕,給我的都是一種享受。因為在我的眼裡,一年的四季中,秋天的色彩是最豐富的;也是生命更新換代的季節——春天的綠色,在秋風中千變萬化,呈現出無數奇幻的顏色;另外,秋天還是成熟的季節、收獲的季節和豐富的季節。
按道理,無論秋光,還是美景,抑或人間的豐收,都應該成為文人墨客謳歌的對象纔對。然而,幾乎古代所有的詩人詞人卻都在這樣的季節裡發出了悲涼的哀嘆。唐詩宋詞堪稱是中國詩詞文化的鼎盛期,而且,唐宋時期也是被後人譽為『社會風氣開發、民族血脈健旺、經濟非常繁榮、各種藝術門類高度發展的時代,可是,面對秋天時,唐宋文人們卻發出了最響亮的哀嘆聲。詩聖杜甫的《登高》可謂是『悲秋』的代表作之一:『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裡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即便在今天,讀這樣的詩,人的心情也很難歡愉。
在唐詩宋詞中,運用詩詞表達人生之秋和心情之秋的作品更是車載斗量。如唐代詩人李益攬鏡自照而深感韶華不在:『萬事銷身外,生涯在鏡中。惟將兩鬢雪,明日對秋風。』又如晚唐詩人令狐楚雲:『事國終無補,還家未有期。』此外,在秋天,因惦記遠方朋友和悼念死去親朋而發出悲涼哀嘆的唐詩也很多,其中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稱得上是此類的代表作:『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相似的還有白居易的『故人千萬裡,新蟬兩三聲』、元稹的『一與故人別,再見新蟬聲。』就連豪放派的浪漫詩人李白竟然也發出了『秋色無遠近,出門盡寒山』的哀嘆。
宋代詞人似乎繼承了唐朝詩人『悲秋』的傳統。什麼都能放下的大文豪蘇東坡也有了『百重堆案掣身閑,一葉秋聲對榻眠』的悲切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的感慨。另外,秦觀的『黃雲凝暮,敗葉零亂空階』、柳永的『夕陽閑淡秋光老,離思滿蘅皋』、李白的『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辛棄疾的『卻道天涼好個秋』以及吳文英的『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等等,都是傳世的『悲秋』佳作。
透過唐宋文人在秋天觸及秋夜、秋山、秋水、秋月、秋雲、秋風、秋雨、秋草、秋葉、秋蟬等自然景觀時,發出的悲慨、悲痛、悲苦、悲傷、悲哀、悲郁、悲憫、悲憤等,似乎讓我們看到了:不論秋風秋雨,還是秋草秋葉,帶給詩人詞人的都是懮傷和愁緒,這說明古代文人墨客的悲秋並非是對物質上得不到滿足的悲嘆,而是精神上郁悶苦痛的一種抒發。不過,換個角度來看,正是由於古代文人的多愁善感,纔讓我們領略到這麼多傳神的、膾炙人口的唐詩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