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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羅馬史,國人最熟的可能是斯巴達克斯起義,因為被寫入中學教材,但我們很少從偉大文明傳統的角度去解讀羅馬,因為我們自身就是一個文明古國,習慣了以自己為中心來看世界。
中國與羅馬有很多相似之處,羅馬文明出現在公元前2千年初,約與中國夏朝同時,公元前七至八世紀,羅馬城建成,約與中國的春秋同時。
但雙方也有很多不同:首先,羅馬政治雖然不穩定,但比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大帝國維持時間都更長;其次,在城市化方面,它明顯強於中國,從龐貝古城來看,公共建築非常完善,而中國直到清末,城市中也很少有公共建築;第三,它的法律體系更健全,很早就承認了私有產權,這或者與羅馬商業更繁榮有關。
由於羅馬文明距中國太遙遠,雙方雖然知道對方的存在,但很少直接交往,特別是自唐怛羅斯之敗後,東方王朝徹底失去了向西的興趣與能力,羅馬與中國彼此只能將對方保留在傳說中。在長安的考古中,發掘出過羅馬的貨幣,從羅馬的考古中,發掘出過貞觀通寶。
由於彼此太缺乏了解,我們難免會這樣去比較:古代中國與古代羅馬,究竟孰強孰弱?
其實,這種比較非常無聊,建立在我們對歷史的高度無知之上,我們不知道羅馬很早就擁有了炸彈(用石油制成),也不知道它擁有完全不同的治理模式,而這一傳統在穿越了黑暗的中世紀後,最終內生出現代性,從而徹底改變了人類歷史。
事實是,在歷史的前行中,經常會見到『蛙跳效應』。以羅馬盛期而論,社會充滿榮譽感,軍事實力強大,帝國空前富裕,顯然比古代東方領先;可在中世紀,戰亂不斷,生靈涂炭,社會破碎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幾乎被阿拉伯帝國所吞噬,那麼,又比古代東方要落後很多;可來到文藝復興時期,偉大的發明家不斷湧現出來,機械生產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財富,現代性將其他文明統統吸納其中,加以改造……像這樣的波峰波谷間震蕩,竟在同一文化圈中形成,居然沿著同樣的傳統行進,我們該如何評判呢?我們應該說這個文明傳統是天然優秀,還是本性劣根?
歷史不是線性的,它不會『必然』地從一到二,從二到三,今天我們看起來很輝煌的東西,可能明天就會發現是阻礙進步的禍首,而今天看上去毫無意義的蠢行,卻可能會成為明天的驕傲。
既然如此,想從歷史中概括出『必然性』,可能是理性的僭越,而回到歷史的豐富中,我們纔能真正領略它的深邃與意味。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像鹽野七生這樣,不惜沈潛數十年,終於完成了這樣一部10多卷的《羅馬人的故事》,實為功德無量的偉業。
蔡輝/文
●歷史:《羅馬人的故事》
作者:(日)鹽野七生
評分:9.0
出版: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