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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老夫子原本是一位做過小官吏的民辦學校教師,靠收取學費或實物維持生活。他一生“述而不作”,沒有論文與專著,按現今標準絕對評不上職稱。反而是他的學生及學生的學生,將他講課及日常講話與行爲記錄下來,便是被奉爲經典的《論語》。《論語》被請進廟堂之後,孔子身份地位驟變,由民間普通的凡人,騰昇爲高在雲端的聖人。後代學者只是各取所需地研究其思想,卻很少展示其作爲平常人的凡俗生活。
孔丘當初既然是芸芸衆生中一員,也應該有七情六慾,過普通人的煙火生活。咱也用不着旁徵博引,僅從《論語》一鱗半爪的記載中,就可以對孔子的吃、穿、休閒娛樂等方面的主張與愛好,有所瞭解。
孔子講究吃。他“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糧食不嫌磨得精細,魚和肉不嫌切得勻細。糧食變了味兒,魚肉腐敗,不吃。食物色澤不新鮮,不吃。氣味難聞,不吃。烹調壞了,不吃。不到吃飯的時間,不吃。切割方法不對的肉,不吃。魚、肉搭配的醬不對,不吃。他還說:“沽酒市脯不食。”就是從街市上買的酒和肉乾嫌不乾淨,不吃。這些話符合如今的飲食衛生標準,是一位品位較高的美食家。孔子家中有管家:“原思爲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原思的工資爲九百小米,認爲太多,不接受。孔子說,你用不了可以送給鄉里鄉親們呀!可見,孔子過的是小康生活,否則沒有錢,對吃也是講究不起來的。
孔子穿衣有諸多標準。“君子不以紺糹取飾,紅紫不以爲褻服。當暑,袗糹希綌,必表而出之。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褻裘長,短右袂。”他認爲君子不用類似天青色、鐵灰色的衣料做鑲飾,不用紅、紫色做在家中穿的衣服。天熱時穿粗、細葛布單衣,一定要罩上一層外衣。衣服要搭配合適,黑色的衣服,配黑色紫羔羊皮;白衣配白小鹿皮衣;黃色配黃色狐皮。居家穿皮襖,衣服要長,右邊的袖子要短些。孔子穿衣不但講實用,還注重材料與顏色搭配,其審美水平不低。“吉月,必朝服而朝”。大年初一,一定要穿戴上朝的禮服去朝賀,以示鄭重。孔子齋戒沐浴的時候,要有浴衣:“齊,必有明衣,布。”而且浴衣的料子也有要求。不同時間場所,要穿着不同的服裝,才符合禮儀要求。
孔子是個多才多藝,興趣廣泛的人。他喜歡聽音樂、唱歌。我在山東臨淄就見到街角立有一塊石碑,上刻“孔子聞韶處”。“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爲樂之至於斯也’。”孔子在齊國聽到古老的韶樂,陶醉了很長時間,連肉的美味也嘗不出來了。孔子還喜歡唱歌:“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孔子與他人一起唱歌,如果某人唱得好,一定請他再唱一遍,孔子邊學,邊與其共同合唱一次。孔子還整理散亂的音樂:“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他從衛國回到魯國後,把收集到的音樂分類整理,雅歸入雅,頌歸入頌。說孔子酷愛音樂,已達到專業境界,並非溢美之詞。當他把樂與禮聯繫在一起時,就把音樂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境界。
孔子也在追求一種閒適自由的生活。一次孔子與四個學生閒聊,各談理想與志趣。曾皙說:“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曾皙與衆不同,他說他的理想是暮春三月,脫去棉衣,穿上春服,陪同五六個成年人,帶上六七個兒童,在沂水河中戲水沐浴,到舞雩臺上吹吹風,然後唱着歌,一路走回家。孔子聽後,“喟然嘆曰:‘吾與點也!’”他同意曾皙的主張,同時,也道出了自己對閒適生活的羨慕與嚮往。他還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哪怕吃粗糧,喝涼水,彎起胳膊枕頭休息,也是很大的樂趣。精神上的隨意放鬆,比物質享受還好。
孔子在居住、出行等方面也有獨特的感受。僅從以上簡略的摘錄中,我們看到了一位置身民間、鮮活有趣的老頭兒孔丘。千古祭拜的聖哲,與草根小民百姓,本是一個人的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