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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電影初進內地那會兒,我也跟別的“老古董”一樣,抱着排斥的態度,甚至可以說是,嗤之以鼻。感覺老是打打殺殺,瘋瘋癲癲的,有什麼好看!
都進入新世紀了吧,偶爾看周星馳的電影,才改變了看法,覺得香港電影並非一無是處。至少周星馳的電影,就值得一看。也慢慢對他的無厘頭表演,有了一知半解的領會。後來,簡直可以說是心領神會了。一對比,才覺得跟內地電影比起來,他們的表演要放鬆得多,而且,在幽默搞笑的背後,其實也暗藏着更多的玄機。
後來又喜歡周杰倫。發現周杰倫的歌裏也有無厘頭,不論是他自己寫的還是別人爲他寫的歌詞。比如那首《牛仔很忙》:“很多人不長眼睛,囂張都靠武器,赤手空拳就縮成螞蟻……”聽歌,其實旋律更重要。常常想,他那麼古怪的歌曲,爲什麼很多人都喜歡,總有他吸引人的好處吧。
最近翻看張愛玲,覺得張愛玲纔是無厘頭的先行者。她在《說胡蘿蔔》一文裏寫:有一天,我們飯桌上有一樣蘿蔔煨肉湯。我問我姑姑:“洋花蘿蔔跟胡蘿蔔都是古時候從外國傳進來的吧?”她說:“別問我這些事。我不知道。”她想了一想,接下去說道:“我第一次同胡蘿蔔接觸,是小時候養‘叫油子’,就餵它胡蘿蔔。還記得那時候奶奶(指我的祖母)總是把胡蘿蔔一切兩半,再對半一切,塞在籠子裏,大約那樣算切得小了。——要不然我們吃的菜裏是向來沒有胡蘿蔔這樣東西的。——爲什麼給‘叫油子’吃這個,我也不懂。”全文總共不到300字,那樣沒正經的文字,被冠以《說胡蘿蔔》的題目,就算做“是一篇時髦的散文”,“而且妙在短——才擡頭,已經完了,更使人低徊不已。”
我父親說話也常常會無厘頭,用我母親的話說是:“沒來由。”說一件事,也不交代前因,突然從半道上說起,讓人一時摸不着頭腦,得好半天才能回過神來。大概是,前因部分早在心裏想好了,默認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如果是寫文章,用在散文的開頭,就很險峻。好比是大師的筆法,不用囉唆,直逼主題。有時候,幾個人正在說一件什麼事,他也插進來就說,說了半天,才發現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逗得大家直樂。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要被周星馳他們知道,保不準早就心涼了,還以爲是什麼獨家發明,原來民間早就流行無厘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