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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廷英攙扶著妹妹黃廷偉慢慢學步
-想起多年來照顧妹妹的事,黃廷英眼中噙滿淚水。
-天氣好的時候黃廷英將妹妹推到屋外曬太陽
10月25日,九龍坡區楊家坪民主三村22棟4單元。55歲的黃廷英吃完午飯,跟妹妹黃廷偉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不一會兒,幾個老鄰居來串門,『偉偉,吃飯沒有啊?』他們笑嘻嘻地問。
『吃了。』黃廷偉說。
空氣仿佛凝結了。兩個鄰居面面相覷,驚得目瞪口呆。
1991年,黃廷偉吞下近20瓶老鼠藥自殺。經過搶救,命是保住了,但完全喪失行為能力。她不會走路、不會自己大小便、更不會說話。
在場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偉偉……那,你吃飽沒有?』一個鄰居小聲試探著問。
『飽了。』過了三五秒,黃廷偉又清楚地回答。
這下,黃家客廳炸開了鍋。
『偉偉會說話了!』『快點來看喲,真的是奇跡。』『還是因為姐姐把她照顧得好,這麼多年了,真不容易啊。』鄰居們奔走相告,客廳很快擠滿了人。他們一邊贊嘆,一邊嘖嘖稱奇。
站在一旁的黃廷英,一直不發一言。她扶著妹妹輪椅的手不停顫抖,淚水打濕了眼眶。
重慶晚報首席記者冉文記者郝瑤見習記者唐楸攝影報道
姐姐瞞著丈夫
欠下4萬元外債
昨天,重慶晚報記者來到楊家坪民主三村22棟4單元,見到了這對老姊妹。曾經植物人一般的妹妹終於開口說話,一心一意照顧著她的姐姐黃廷英,臉上卻寫滿懮愁,『妹妹一開口,暴露了我埋藏好久的秘密。』
妹妹自殺時,黃廷英和胡先生剛結婚不久。『我們兩個都是再婚,孩子加起來都有四個,還要負擔老公上初中的女兒、癱瘓的兒子和他父母。』黃廷英回憶稱,一開始,喪失行為能力的妹妹由父親照顧。
2004年,黃父病重,家裡決定由黃廷英承擔起照顧妹妹的重任。『這個決定,讓我承受了巨大壓力。』黃廷英說,最初,老公並不同意。當時黃廷英每個月退休工資僅260元,丈夫沒有固定工作,而妹妹輸液少則幾十元,多則上百元。
『我們不管她,誰來管她?做人要講良心,偉偉生病前也很照顧我。』黃廷英好說歹說,胡先生終於同意了。
『妹妹的病情時好時壞,經常需要輸液、拿藥。很多時候,我不好意思找老公要錢,只好到外面找人借。』黃廷英說,這些年來,她總共借了5萬餘元,至今仍欠下4萬元外債,『這件事,老公一直不知情。』
妹妹開口說話的第二天,某電視媒體前來采訪,『人家問到我經濟情況,我就如實說了,哪曉得,老公在旁邊聽見了。』說著,黃廷英低下了頭。
兩個人因此吵架,但具體吵了什麼,他們不願多說。『通過這種方式曉得老婆在外面借債,哪個不生氣嘛。』胡先生嘆了一口氣,最終表示,今後只要妻子不再瞞著自己,過去的事就算了。
妹妹不吃飯
她曾打算帶妹妹跳江
黃廷偉每天都有進步。『她反應越來越快,還能動了。』黃廷英說,她實在高興,就在10月31日用輪椅推著妹妹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家後,黃廷偉就不吃飯了。『我最怕她絕食,她以前絕食過,我差點沒緩過去……』一句話,又揭開一個多年前的秘密。
2004年,黃廷偉剛到姐姐家時,瘦得皮包骨頭。『必須喂很軟的東西纔能消化,還必須有肉,沒得肉,她也不吃。』黃廷英回憶,喂飯是最重要、也最漫長的一件事,『妹妹吃一口吐一口,喂一頓飯兩個鍾頭,我吃午飯都是下午了。』
這些委屈,黃廷英咬牙挺了過去。2006年的一天,債主集體上門找她還錢,她傷透了心。『我哪有錢。』黃廷英回憶,晚上,鬧了一天的債主們終於走了,她一邊垂淚一邊給妹妹喂飯,『可她說啥也不吃。』
黃廷英又氣又痛,『這麼卑微辛苦地活著,太沒意思了。』當晚10點,黃廷英背著妹妹徒步走到直港大道的江邊,打算一起赴死。
那晚上,江面被漁燈照得很亮,黃廷英望著目光呆滯的妹妹,抱她唱了會小時候的歌,然後聊開了,『我就是小時候經常偷你的奶粉吃,所以長不高,你沒偷奶粉吃,長得比我高。你還記不記得,一次大姐不小心把你的手劃了一條口,我怕爸媽看到罵你,還教你把手放進荷包……』黃廷英說,那一晚,她摟著妹妹邊哭邊說,不敢有一秒鍾停歇。
突然談到妹妹的兒子,黃廷英心裡一個激靈:死好容易,可妹妹還有一個後人,她要活著,她還有一個兒子!
太陽昇起來的時候,黃廷英抱著妹妹回了家。這以後,每次只要妹妹不吃飯,她又會勾起這段埋藏心底的秘密。
為了妹妹生活好
家裡又多出一個老人
昨天,重慶晚報記者看到,黃廷偉身邊,還躺著一個被棉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老人,她和黃廷偉一道,都在家門口曬太陽。『這是我昨天纔接手的。』黃廷英笑了,10月24日,她在自家騰出房間,開了一間養老院。
養老院最多可以接待5名老人,是為了還債開的。不過,開辦初衷,卻跟姐妹之間的一個秘密有關。
2010年的5月20日,黃廷英兒子結婚,她背起妹妹一道參加婚禮。走樓梯的時候,一不小心倒了下去,妹妹摔流血了。
『偉偉,你莫哭莫鬧,莫怪姐姐。今天是你侄兒結婚,大喜的日子……』最後,黃廷英問了一句,『偉偉,你痛不痛?』
『不痛!』黃廷偉回答。
這句話讓黃廷英又喜又悲,喜的是,妹妹終於開口說話,悲的是,自從說了這兩個字,妹妹沒再開口。『說話時也沒別人,我都懷疑是不是聽錯了。』黃廷英說,但她寧願相信是真的,『妹妹生病前長得漂亮,人也能乾。也許婚禮上別人開心的樣子刺激了她,她纔不肯說話了。』
10月29日,黃廷偉在眾人面前清晰地說話,讓黃廷英看到了希望。『那天,養老院開張5天,於是我不停地跟她說,養老院是姐姐開的,為的是把你的生活過得更好,你要是心疼姐姐的話,就好起來……』
這兩天,黃廷英家人來人往,黃廷偉的病情也越來越好。
昨天,黃廷英拿出一張一元紙幣和一張五角紙幣走到妹妹跟前:『偉偉,這是好多錢?』
『一塊五。』黃廷偉說。
黃廷英又指著一個鄰居問:『這是哪個?』重慶晚報記者看到,黃廷偉口齒不清地說出了對方名字。黃廷英說,為訓練妹妹的思維,她故意將人的名字說錯,妹妹還糾正了自己。
『這5天的變化,是我8年來的心血。』黃廷英說,她再不想對命運說妥協,經歷了這些人生變故,她明白,只有堅強活著纔能看到奇跡。
街道每月補助800元
昨天,重慶晚報記者來到謝家灣街道直港大道社區。提起黃廷英,一個姓羅的工作人員說,確實不容易。『黃廷偉智力退化,癱瘓在床,被鑒定為二級殘廢,失去行為能力後,生活不能自理,黃廷英照顧她已有八年之久。
羅先生還表示,黃廷偉的老公因病去世,留下一個兒子今年18歲,現在跟著其老公的姐姐生活,偶爾會來看看母親。考慮黃廷英的經濟情況,街道每個月給予黃廷偉和她兒子800元的生活補助,由姐姐黃廷英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