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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與情感的矛盾,從廣義的形而上學層面看,是人類心靈的一種永恆追求,是對人生的意義、生活的價值、悲劇的本源等問題的瞭解和問詢;這種追求本身,既是理智的,又是情感的。看看它們的英文表達——Sense and Sensibility,就會更加明白兩者的難解難分。
“非誠勿擾”、“我們約會吧”、“誰能百裏挑一”、“你好丘比特”、“爲愛向前衝”等各地衛視播出的約會相親類節目,我看過很多期,也引起一些思索。一位作家說,這類節目是“男男女女聚光燈下當面叫價……談成的不會多,看節目的人多……這是一個現代‘騾馬集市’秀,也許你沒有見過當年的騾馬交易大會,電視臺是在用少男少女代替騾馬出場,讓觀衆學習市場規則”,這話說得夠尖刻的,但我覺得,這類節目也有一定的認識價值,可以讓我們瞭解“80後”、“90後”的婚姻觀和價值觀,瞭解他們的處境與願景。
由此出現了一個揮之不去的話題:理智與情感。
1995年,在英國女作家簡·奧斯丁所著《理智與情感》初稿完成200週年之際,我翻譯的這部長篇小說的中文版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此書頗受讀書界歡迎,當年10月一印,印了一萬五千冊,很快售罄;11月即重印,又印了一萬五千冊。轉年2月,臺灣著名導演李安根據同名小說改編導演的美國影片《理智與情感》,獲得了第四十六屆柏林電影節大獎“柏林金熊獎”。這部影片是李安與英國女星艾瑪·湯普森聯手合作的,此前已獲得七項奧斯卡獎提名。當時還不到二十歲的剛出道的英國女演員凱特·溫斯萊特,也因參演此片而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一夜成名,此後屢獲大獎,成爲家喻戶曉的國際巨星。二百多年來,《理智與情感》這部不朽的世界文學名著,不僅撫慰和滋養了千萬讀者的心靈,也衍生併成就了更多的文化功業和文化名人。
理智與情感的矛盾,是人生經常遭遇而又無法迴避的問題,也是文學作品難以迴避的主題。《理智與情感》之所以成爲一部久經歷史考驗、深得讀者喜愛的世界文學名著,主要是作者通過塑造埃莉諾與瑪麗安這性格各異的兩姊妹形象,通過人物的悲歡離合、情節的跌宕起伏,鮮明地展示了理智與情感的矛盾。兩姊妹在對待愛情和生活問題上的衝突,反映了年輕女性自我面對社會做婚戀抉擇時兩種意識的衝突:要麼抑制感情,適應社會;要麼放縱感情,爲社會所玩弄,所拋棄。這種矛盾衝突在小說中是通過愛情生活和日常生活來表現的,但是它的社會意義和哲學意義卻不僅僅在愛情生活和日常生活中。
理智與情感的矛盾,從廣義的形而上學層面看,是人類心靈的一種永恆追求,是對人生的意義、生活的價值、悲劇的本源等問題的瞭解和問詢,這種追求本身,既是理智的,又是情感的。看看它們的英文表達——Sense and Sensibility,就會更加明白兩者的難解難分。基於這樣的認識,我在《〈理智與情感〉譯者序》中說過:“在當今社會和觀念大變革的時代,理智與情感的矛盾仍然困擾着每一個青年人,影響着人們的人生觀、愛情觀和道德觀,時時刻刻需要人們做出抉擇。因此,讀一讀《理智與情感》不無現實意義。”此後,在發表於1996年的《關於〈理智與情感〉》一文中,我又寫道:“新的世紀在向人們招手,新的理智與情感的矛盾也在世紀之交的路口等待着人們。到那個時候,人們會再一次打開《理智與情感》的。”
進入新世紀以來,確如當年所料,傳統的理智與情感的矛盾並未消失,而新的理智與情感的矛盾又不斷出現。只要看看收視率很高的“非誠勿擾”等約會相親類電視節目,聽聽熒屏內外各種價值觀念不同的議論,便不難發現,財產、門第意識在一些青年人的頭腦中依然很牢固,貪圖享受、見錢眼開的女青年不乏其人,相互平等地交流感情、發展友誼的現代愛情觀至今也未被所有人接受和踐行。男人因爲有錢、有地位,而被認爲有魅力、偉大;女人因爲美貌,而被視爲可愛、迷人,成爲一種資本。但是很多人看不透,權力、地位,不過是人的附屬品、身外之物;美貌,也不過是表面。人們往往把這些外在的、暫存的現象,錯當成愛情的核心、愛的本質。更有甚者,在一定的社會人羣中,美女嫁大款、明星嫁富豪,幾乎已經被渲染成了童話,“高富帥”與“白富美”已經取代了純真的愛情,而被當成幸福婚姻的堅實基礎。
面對人性天平上的理智與情感,究竟應該如何把握?
在這樣錯綜紛繁的文化背景和社會背景下,重讀經典作品《理智與情感》,無疑是很具現實意義的。它在理清和減除愛情婚姻觀念糾結困惑方面的效果,估計比那些所謂“心靈雞湯”類的圖書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