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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寫下“生命中的樹”這5個字的時候,感覺用它們作爲一篇千把字文章的題目的確有點兒大,但回過頭又想,在我們的生命中,既包括親人在內的許許多多的人,自然也有包括樹木在內的許許多多的物,我們與它們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是有着患難與共的情感。
我是地道的老合肥人,小的時候,似乎除了大馬路兩旁的樹是“周武鄭王”(正兒八經)地栽着的,其他似乎都是野生的,屬於自生自滅那種。那時候,我們家住在三孝口附近的小馬場巷,我們家所在的那個院子裏,就長着一棵頗有些文人風範的白楊樹,筆直的樹幹,繁茂的樹冠,讓人一眼望去,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夏天乘涼的時候,最盼的,就是白楊樹吹來的風,感覺它那一片片不大的樹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音,簡直就是人世間最美好的音樂。
當我已經長成一個少年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又一次與白楊樹相遇,同時領略到它強大的生命力。準確地講,它們不能夠被稱爲白楊樹,因爲它們只是幾根被從白楊樹上看下來的半粗的樹幹,而且還被鋸成了好幾節,然後釘在了院子的一角的地上,護衛着一個一半埋在土裏的大水缸。初春的一天,我突然發現,那一圈小樹樁們,竟然齊刷刷地長出了嫩綠的芽,並且很快就長成了一棵棵像模像樣的小白楊。真是很新奇與興奮,平淡無味的生活裏一下子多出了不少的色彩和樂趣。
很多年後,當我經歷着人生的一次大的考驗的時候,在北方舉目無親的一個小旅館,意外地發現了一棵高大挺拔的白楊樹,這讓我一下子有了一種遇見了親人的感覺,每天進進出出,只要是看見它或者是聽到它的樹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音,一種在家裏的感覺會使得自己焦慮的心情和疲憊的身體立刻變得輕鬆一些。
我曾經在一篇文章裏用很長的篇幅,講述了我們一家人是如何排除一切干擾,拯救了一棵被折斷了主幹的楮樹的生命,並且一直護佑着弱小的它,直到它康復成長起來。如今,這棵楮樹已經長成參天大樹,成爲那個破舊小區中的一道風景,但我依然有些擔憂,因爲總有那麼一些人,常常會因爲一丁點的由頭,便毫無顧忌地毀掉一棵大樹、一片植物。全然不覺那也是一個個生命體,是陪伴、呵護我們生活乃至生命的夥伴。
尊重生命,敬畏自然,與世間萬物和諧相處,應該是我們瞭然於胸的道理,但卻常常被許多人忘卻。麻木與功利,製造出的,是一個個心態畸形的被稱作爲“人”的生物。
不可否認,當綠色已經充溢成爲我們生活的角角落落、綠樹遍佈我們的房前屋後的時候,我們對於樹木的感覺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了。我們與它們之間距離很近,但感覺卻很遠,平靜至平淡的生活裏,很少波瀾,更缺乏遭遇和故事,一如我們的人生,看似精彩,實際上是機械的運轉,無奈的複製,細節與情趣,被忽視和丟棄得差不多了。唯有記憶中的樹,還會時常闖進我們的記憶中,在我們的心頭蕩起一圈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