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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個大學同學叫王德銀,當年我們同一個宿舍。雖然我們讀的是中文系,但是我們班的45個同學中,並沒有幾個是立志成爲作家的。但是王德銀不同,他與我一樣有成爲作家的夢想。因此,幾年的大學生活中,我們兩個成爲非常相投的兄弟,常常一起去圖書館借書,一起去書店買書,一起探討創作。學校的每一片草地上,幾乎都留下了我們兩人侃侃而談的身影。
畢業以後,他去了亞聖孟子的故鄉城市工作,我回了我故鄉的縣城,但是我們依然常常聯繫,友誼始終沒有中斷。即使這20年中我到濟南發展,相距遠了,我們也常常見面。他常常來我這裏;我只要去山東的南部,就一定拐道去看望他。
他做得不錯,當了一箇中專學校的校長。但是,我們只要見面,總是不會忘記關於文學的話題。我一定會說,如果有機會,當時間允許的時候,還是要撿起我們的夢想啊。每當我這樣說的時候,他總是會說,文學的夢想始終在心裏藏着,等退下來了,就去找你。
不久前,他來濟南了,他告訴我,到了50歲,不再擔任實際的職務了,沒有什麼具體事情可以做了,想着把愛好的創作撿起來。但是,這個年齡了,還能行嗎?
看到老同學還有這樣的心性,我很高興,告訴他:怎麼會晚呢?世界上很多藝術家出作品的年齡,都是50歲以後呢。我說,最重要的是感悟世界的心靈,只有發現美的心靈不老,何時開始都不晚。你知道亨德爾偉大的作品《彌賽亞》創作於何時嗎?那一年他56歲。你知道巴赫最偉大的作品《馬太受難曲》創作於什麼年齡嗎?那一年巴赫44歲。文藝復興時期西方最偉大的畫家達芬奇,在54歲時才畫出了不朽的傳世之作《蒙娜麗莎》。
我對他說,我們讀書的時候認真研究過俄國偉大的作家托爾斯泰,他偉大的小說《復活》不是在71歲那一年問世的嗎?讓他贏得世界一流作家聲譽的《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也是他在中年以後才創作出來的。
他很激動,他說,好,那我何時開始呢?我說,就從今天開始吧,用不了多久,當你把思緒撿拾起來,當你把經歷撿拾起來,當你把半生的記憶梳理起來,你就會發現,你有那麼多光鮮珍貴的珍珠!你可以把它們穿起來,做成一串串美麗的項鍊!
我們越談,他的思路越清晰了,他的臉上呈現出很激動的表情。我告訴他卡夫卡的一段話:“年輕人是快樂的,因爲他們有能力可以看出美。任何人,只要有能力看出美來,即非老朽。任何人,失去了美的感動,即已老朽。”
他離開濟南迴亞聖的故鄉了,臨別的時候,我們執手相握:我們並非老朽,我們有感知美的心靈,不論現在是什麼年齡,也不論現在是什麼季節,就從今天開始,想起第一個題目,寫下第一個句子,人生的另一個篇章就已經開始。
-魯先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