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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有夫婦合計好,在啞巴兒子和馮月登記結婚前,怎麼著也得給馮月買些像樣的穿戴。晚上,鳳芹媽來到啞巴兒子住屋,交給馮月一個紅包,說是給她的定親錢。馮月推辭不要,把紅包退回去。鳳芹媽強迫馮月收下紅包,沈下臉說,你再不收下,我可要生氣了。隨後,鳳芹媽又向啞巴兒子連說帶比劃,讓他明天帶著馮月去逛縣城,買一些她喜歡的衣服。大啞巴點點頭,高興地應下來。
睡覺前,大啞巴端來一盆水,想先給馮月洗臉,再給她洗腳。自打馮月跟他睡在這條炕上,他每天如此,把她當菩薩似的供著。但今天,事情翻了個兒。馮月讓大啞巴坐在炕沿上,給他洗完臉,又給他洗腳,連腳後跟兒上的皴也搓得一乾二淨。然後,馮月如當初大啞巴對她那樣,拿過剪子給他剪起腳指甲。
大啞巴在用來交談的作業本上寫道,你對我真好。馮月寫了一行字,你對我的疼愛,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啞巴寫道,我會永遠永遠疼愛你。
馮月有一肚子心裡話想對大啞巴說,可她做不到。她惟一能做到的,只有用身體回報這個疼她愛她對她知冷知熱一往情深的男人。
夜深了,大啞巴睡得很沈。他不知道,馮月腦袋貼在他寬厚的胸脯上,默默流著淚水。他也不知道,馮月把裝有定親錢的紅包,藏在了炕席下。他更不知道,馮月在本上寫下最後一句話,如果下輩子我能做你的媳婦,我會加倍報答你。
吃過早飯,大啞巴騎車帶著馮月去縣城購物。來到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縣城,大啞巴牽著馮月的手走進一家商場,轉了兩個來小時,看了手表,選了襯衣,挑了皮鞋,馮月卻什麼都不要,最後只買了一條紅色紗巾。
走出商場,大啞巴比劃著讓馮月站在自行車旁邊別動,自己向馬路對面一位賣冷飲的老太太走去。一輛汽車駛來,連續鳴著喇叭,但大啞巴根本聽不見,汽車擦著他身子疾駛而過。馮月嚇得大叫一聲,臉色變得煞白。
大啞巴買了兩根雪糕返回原處,自行車還在,馮月卻不見了。大啞巴比劃著向修鞋匠打聽,問看沒看見一個臉上長有雀斑的女人?修鞋匠搖搖頭,不懂他什麼意思。大啞巴等在自行車旁,一步不敢離開,生怕馮月回來後找不到他。
兩根雪糕融化成乳白色的汁液,滴落在水泥地上,直到剩下兩根光禿禿的扁木棍。而大啞巴毫無察覺,依然四下張望,卻始終不見馮月的蹤影。馮月會不會回家了?大啞巴想到這,立刻騎上自行車,風風火火往家趕。
大啞巴騎車出了縣城,一輛長途客車從後面超過他。這時,從車窗裡飛出一條紅色紗巾,在天空中飄呀飄,飄呀飄,一直飄落到離大啞巴不遠的地方。大啞巴停下自行車,撿起紅紗巾,一眼就認出這是他給馮月買的那一條!而那輛長途客車早已風馳電掣般地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大啞巴回到家,比劃著問母親,馮月是不是回家來了。鳳芹媽說,沒有啊,我還要問你呢,馮月去哪兒了?大啞巴立刻掉過車把,出了院門。鳳芹媽追出來,急切地喊著,兒子你乾啥去呀?大啞巴頭也不回地騎車走了。
史翠珍聞聲走出院子,跟婆婆說,媽,別嫌我說話不好聽,您可得有思想准備,我懷疑馮月是來『放鷹兒』騙婚的,恐怕再也不回來了。鳳芹媽跺著腳說,哎喲喲,我擔心的就是這個!(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