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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紋理
亮的就是鋒芒
劉欣玥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2009級
這是一個充滿可能性的夏天。
我選擇了申請北京大學中文系的推薦免試碩士研究生,俗稱“保研”。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充滿誘惑又充滿風險的抉擇。說誘惑,“北大”二字飽含着的沉甸甸的夢想的意味已毋庸多言,博雅塔下,未名湖畔,燕園裏的書香,讓多少學子魂牽夢縈,“北大夢”三字飽含了難以言說的嚮往;說風險,是因爲我必須爲了北大的外保資格放棄本校的內保資格,而北大保研歷來有嚴格的選拔機制,申請人必須憑藉本科階段非常優異的成績才能取得保研資格,此後從初審進入複試,兩場筆試後再次篩選,進入最後一輪面試。一輪輪殘酷的淘汰與篩選暫且不說,單是考試涉及的紛繁科目與考題的偏深都是許多學校的保研考試所不能望其項背的。一旦失敗,只能考慮考研、出國或者工作,而後面的幾條出路都是全然沒有準備的。
但夢想的誘惑最終戰勝了對於風險的憂懼,我決定放手一搏。
暑假我沒有回家,做了密密麻麻的計劃表,留校複習。
堆在書桌上小山一般的課本、學術著作和文學作品集,有種重返高三挑燈夜戰的滋味。與之不同的是,高三是和同學們並肩作戰,三年磨一劍,而這一次,借用女作家林白的書名,是《一個人的戰爭》。每一天必須面對難以計數的艱深論述,背不完的知識點,一直睡眠不足,暑假的校園裏空空蕩蕩,唸書,吃飯,回到宿舍,都是獨自一人。所以不斷地對抗焦慮和彷徨,不斷地給予自己鼓勵和信心,我總在同一個自習室的同一個位置看書,慢慢地沉澱出一種堅持的意味。
在苦讀與焦慮之間,在沉默與堅持之間,日曆一頁頁撕去。
七月和八月就這樣結束了,九月來到。北大公佈了通過初審的名單,我報考的現當代文學是所有專業裏競爭最激烈的。赴考的清晨心情卻出奇的平靜,大學三年的積累,特別是最後兩個月的衝刺,我已經盡力做到了自己的最好,就像三年前步入高考考場時一樣,摒棄雜念,自信,冷靜,平和,至於結果,但求無愧於心。
經過兩天的筆試和麪試,我被通知取得了考試的第一名,也因此被錄取作爲直博生,即將展開爲期五年的博士學習。
這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
後來我一次次重返從宿舍到自習室的一段路,看見清晨和午夜時分,自己騎着自行車飛馳而過的身影,時間被遠遠甩在身後,那一刻身體彷彿變得很輕盈,那時我反覆地問自己同一個問題:夢想到底是什麼?過完這個夏天,我到底會收穫什麼?
那是一種旁人難以切身體會的蛻變感,看似重複的日子絕不單調,相反,它逐漸露出了極其豐富而盛大的內裏,在高強度的學習中我開始真正地投入自己的專業,反思自己的學生生涯,每日與自己保持對話。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我視此次保研爲“北大夢”給予的一個寶貴的契機,是戰爭也罷,是冒險也罷,我得以看清了自己的野心,野心照亮了我的淺薄和匱乏,淺薄和匱乏又恰恰暗示了無限的潛力。這一切令人心存感激。
那麼,夢想到底是什麼?
臺灣女作家陳玉慧在《海神家族》中說過一句話令我至今心有慼慼,“我們都渴望那說不出是什麼,卻又非要不可的東西。”夢想,這個年少時常常被我們掛在嘴邊的字眼,其實並沒有固定的標準答案。但它必定與美麗的願景如影隨形,讓我們甘願付諸一段最好的青春和一腔最飽滿的熱忱,毫不遲疑,不斷衝向屬於自己的遠方。如此說來,比起那個璀璨奪目的終點,夢想更像是一條不斷延伸的道路,我們踏上這條路,與其說是爲了收穫,不如說是爲了成長,爲了遇見震顫心靈的風景,也爲了找尋更好的自己。
謹以此文獻給養育了我的廣州,獻給我的父親,獻給這個前往夢想的夏天。帶着北大夢,從廣州出發的我,還在路上,尋找屬於自己的那個遠方。
劉欣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