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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網加沙11月19日電(記者呂迎旭陳序)15日剛抵達加沙,聽着時高時低的“砰砰”轟炸聲,開始還走到賓館陽臺眺望。但是隨着轟炸越來越近,突然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我嚇得一躍而起躲進廁所。
15日晚,是以色列轟炸最爲頻繁的一晚,在巴勒斯坦工作了近兩年的我沒見過這陣勢,只好頻繁地躲進廁所。正在驚魂不定的時候,發現兩個加沙年輕人站在天台在衝着轟炸的方向指指點點,談笑風生。我決定下樓看看,因爲一個人在房間的感覺實在太糟了。
出門碰到隔壁的西班牙女記者,打了個招呼。大堂裏幾個正玩電腦遊戲的工作人員看到我的樣子,哈哈大笑。其中一個說,我驚恐萬分的樣子把飽經戰火的他們逗樂了。他們說:這對他們來說跟節日的煙花差不多。
第二天出門再見到那個西班牙女記者,她拉住我說:“不好意思,昨天我看到你很害怕的樣子,沒有及時告訴你,以色列不會炸這個賓館的,因爲他們和哈馬斯有個協議”。我信了。但這種說法立刻遭到加沙同事的否定,他說哈馬斯和以色列根本沒有直接聯絡關係。
隨後幾天出門採訪,去轟炸後的現場、去醫院、去葬禮、去市場,我都心驚膽戰。最害怕的是每天夜裏從市中心的辦公室回賓館的路上。因爲晚上是以色列轟炸最爲猛烈的時候,所有人都待在家裏,空曠的路上只有昏黃的燈光和沿街斑駁的樹影。每次我都儘量跟司機聊天,分散注意力。
一次剛到賓館走出租車,突然聽到“砰砰砰”的連聲巨響,感覺就在頭頂,一路都在說“不怕”的司機,突然把車扔下躲進賓館大廳,半天不敢出門。後來知道,那是以色列軍艦從海上發射炮彈。這次轟炸18日凌晨擊中了加沙一座電視臺的大樓。
加沙當地同事說,他每天夜裏下班回家也很糾結:出門前,總是要聽着天上飛機漸行漸遠,鼓足了勇氣纔敢出門,然後花十分鐘左右開車飛馳回家。我們相互約定,每次到家後要第一時間聯絡報平安。
在加沙的夜晚,我害怕的時候通常會跟大堂服務生聊天,他們的鎮定能讓我稍感放鬆,我也會把自己的新聞信息作爲最新戰況帶給他們。一次剛念出一個遭受空襲的地名,一名服務生立刻瞪大眼睛問:“哪裏?迪爾·巴拉哈?那是我家鄉,快念!”當我讀出兩個被炸死的人名後,他黯然了,那兩人他都認識。
別的記者是否也會恐懼呢?一次在賓館門口,看到一個英國視頻記者在做直播,他身着防彈背心,前胸掛着頭盔。他的助手悄悄告訴我,本來要去市中心的,結果因爲轟炸就決定在這裏做了。
我們這個位於加沙城北的賓館住了30多名外國記者。酒店保安告訴我,一次他到樓上巡視,突然看到四個加拿大記者身着防彈背心、戴着頭盔齊刷刷地趴在房間地板上。他過去問:“你們在幹什麼?”他們說:“有轟炸!”他說:“轟炸離我們很遠!”他們很不好意思地說:“可是我們從沒經歷過戰爭。”
聽完他的話,我決定透露一個祕密。我說:“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都睡在洗手間。”他聽後非但沒嘲笑我,還說:“我發現有個英國的記者也睡在廁所裏。”於是,我終於釋然了,原來害怕的並非我一個人。
(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