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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川丁丁
如果一個人時刻準備訓誡別人,那真的很可怕,也很可悲。
班裏有個小姑娘,雖然作文老寫不好,但我認爲她略有才思。
有一次,她寫了媽媽殺魚給她做大餐的事,以極平靜的白描手法寫出了殺魚過程的觸目驚心。
我不是沒吃過魚,也不是未瞧見過早市魚攤屍體橫陳血流遍地的景象,可是那個時候,我選擇了悄悄別過臉去,我的眼,我的心,就像一個精巧的安全防禦程序,恰當地屏蔽掉了那些我不願見的殘忍,那些——真相。
能不吃魚嗎?能不吃肉嗎?大多數人都會說不能不吃。我也是。可是既要低脂肪的動物蛋白,又無法忍受魚肆的血腥,怎麼辦?
最近在他們的本子上還常常看到這樣一個故事(不只一個人摘錄)。說德國的廚房常年備有一種藥丸,每當有主婦要吃魚殺魚,都會先給魚吞下這種類似麻醉劑的藥丸,讓魚在沒有痛感的狀況下成爲人類的犒賞。我沒有求證這件事的真僞。可我希望真的有這種藥丸,這種能減輕因殺戮而生的負罪感的藥丸。
可是,即便有這種神奇的藥丸,人們怕是也不肯用的吧?太麻煩,太矯情,太不切實際了。我們喜歡嚐鮮獵奇。外出就餐都要讓後廚小夥把快要蹦出塑料袋的魚提來過目之後才肯作罷,在慣了饕餮的國人那裏,其他任何物種只用舌與胃來衡量,單論它鮮不鮮,哪管它疼不疼!
那天回家過古爾邦節,讓我想起了宰牲的事。回民所食之牲畜都要經清真寺裏專職人員宰殺。以前媽媽老追問我吃的雞是哪裏買的,並囑咐我千萬別買超市那種沒有宰殺過的,我嫌煩,一般都是敷衍了事。現在想想,宰牲這一環節,是十分合宜的。
電影《阿凡達》中也有類似的情節。在潘多拉星球奇幻華麗的叢林裏,納威人與各種兇猛的野獸保持着一種暴烈的和諧關係,納威人爲了生存要與之搏鬥,要學會駕馭,但他們更懂得敬畏。納威族公主在因救男主角而殺死土狼後,也用經文頌告了一番,隨後溫柔地撫上了土狼的雙眼。
遙想過後,讓我們再回到學生那裏。我承認在如今冰冷的考試製度下,他們懶惰、頑劣、慫得讓人氣餒,但與大人相較,他們有着更多的純真與敞亮。這忽閃忽閃的幽微之光偶然會照亮我的眼。讓我明白:可以食之,但要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