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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正處在俄羅斯秋季徵召義務兵時節,各級兵役局一如既往地大力宣傳,增大入伍吸引力。按照俄羅斯聯邦法律規定,適齡青年都有服兵役的義務。穿起軍裝報效國家,曾是無數俄羅斯青年男女的夢想。但近些年來,俄軍開始出現“徵兵難”現象。
爲逃避兵役,俄羅斯人甚至想出了賄賂醫療鑑定機構、買通警察開犯罪證明等花樣,律師爲此提供法律諮詢也成爲一項新服務。同時,俄兵員素質也不容樂觀。2011年徵召的新兵中,約三分之一因病不能服役而被遣返。
徵兵難,難道是因爲俄軍待遇低嗎?2012年度,俄羅斯國防預算佔GDP的3.2%,2013年將達到3.6%,近兩年預算增長几乎都用在提高軍人收入上。自2012年1月起,俄現役軍人工資增加兩倍,退休軍人工資增加60%,列兵月工資爲2.55萬盧布(約合5449元人民幣),而2011年俄羅斯人均月工資僅2.2萬盧布。但俄徵兵形勢依然不容樂觀。
2012年,俄羅斯陸軍和海軍計劃徵召義務兵數量不超過30萬,其中包括內務部隊、緊急情況部和總統保衛團的兵員計劃。考慮到俄軍編制軍官數量(22萬)、合同兵數量(22萬)和軍事院校學員數量(3.5萬),按照100萬的編制總員額,還存在20%~25%的兵員缺口。這意味着,俄軍每5個崗位中有1個缺員,這必將嚴重影響戰鬥力和軍心士氣。究其原因,可歸結爲四個方面。
首先是經濟因素。俄羅斯雖然一直致力於建設一支精幹高效、裝備優良的職業化軍隊,卻無法提供給年輕人足夠的物質待遇和社會地位。據估算,維持一名合同制士兵費用是義務兵的10倍左右,這需要增加軍費,尤其是增加武裝力量維持費在聯邦軍費預算中所佔比例。在國際國內經濟持續不振的背景下,俄羅斯大幅提高軍費有心無力。去年和今年增加的軍費主要用於發放軍人工資和更換新式軍裝,武器裝備的採購也受到影響。
其次是培訓能力有限。合同兵役制可以大幅縮減軍隊員額,提高人員素質和訓練水平,但也對軍事教育體系尤其是合同制軍人培訓體系提出了新的要求。俄軍剛剛基本完成軍事院校改革,新成立的軍事教育機構運行有待磨合,其目前的培訓能力對於一支職業化軍隊的需求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第三是兵員儲備不足。人口數量多年持續下降一直是俄羅斯面臨的嚴峻挑戰。1991~2009年,俄羅斯人口減少了640萬。儘管政府實行多種政策鼓勵生育,但人口形勢未得到根本改善。婦女生育率不斷下降,而同期死亡率不斷上升。1970~2005年,少年兒童佔總人口比重已由29%減少到17%,同期老齡人口所佔比重大幅上升。據俄軍總參謀部組織動員總局透露,1980~1985年,俄羅斯每年出生150萬名男嬰,而1988年僅爲80萬名。嚴峻的人口形勢造成俄羅斯達到服役年齡的青年人數大幅減少。另外,俄羅斯社會轉型時間較長,經濟多年不景氣,社會治安狀況變差,適齡青年中吸毒和有犯罪前科的人不斷增多,這也導致兵員儲備人數不足。
最後是缺乏過渡機制。按照俄羅斯新一輪軍事改革方案,俄軍將裁減10萬人,到2012年,總員額不超過100萬,軍官數量將從30.5萬減少到15萬。裁軍完成後,軍官所佔俄軍總人數比例將由32%下降到15%,與歐美國家軍隊接近。由於缺乏必要的過渡機制,裁軍期間軍官和士官出現短缺現象。而轉向合同兵役制補充兵員,到2014年才能滿足對士官的數量需求。
職業化道路曲折
早在1990年,蘇共28大就確定了以“義務兵役與簽訂合同自願服役相結合”爲原則,分階段進行兵役制度改革。俄羅斯聯邦成立後,繼續推行兵役制度改革,將建立一支訓練有素的合同制士官隊伍作爲建成職業化軍隊的發展方向。
俄兵役制度改革是根據各方面形勢作出的選擇。冷戰結束後,世界軍事戰略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俄羅斯無力也無必要供養像蘇軍那樣一支龐大的軍隊。因此在大幅裁軍的同時,積極推行兵役制改革,職業化被作爲俄羅斯強軍的必由之路。此外,海灣戰爭、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科索沃戰爭、俄格戰爭等近年來幾場局部戰爭對俄軍觸動很大,俄軍高層認爲,俄軍已不能適應現代化戰爭要求。
同時,現代化武器裝備迅猛發展,熟練掌握使用所需時間越來越長,義務兵服役時間短,不能很好地適應這種變化,而職業化的合同制軍人能很好地掌握現代戰爭理論和更好地運用複雜的新式武器裝備。
1992年10月頒佈的《俄羅斯聯邦國防法》提出,將並行實施合同兵役制和義務兵役制,採取多種辦法補充兵員。聯邦議會決定自同年12月1日起,將蘇軍長期施行的普遍義務兵役制轉向合同兵和義務兵的混合兵役制。1993年,時任總統葉利欽簽發了《俄羅斯聯邦兵役義務與服役法》,放棄普遍義務兵役制,確立義務兵役制和合同兵役制相結合的混合兵役制。
1996年5月16日,葉利欽簽發了總統令《俄羅斯聯邦士兵和其他軍事人員向合同制過渡》,宣佈在2000年前取消義務兵役制,全面轉向合同兵役制,軍隊實現合同化,全面向職業化轉變。經過幾年努力,俄軍合同制軍人所佔比重越來越大,曾一度達到35萬。但由於國內外政治、經濟因素以及公衆響應不積極,到2000年,合同制軍人總數下降爲12萬人。
普京接任總統後,把建立與國家經濟實力相適應、精幹高效的新型職業化軍隊作爲軍隊建設方向,其中,兵役制度改革是重要內容。2001年11月29日,俄軍總參謀部組織動員總局宣佈,將在8~10年內完成由義務兵役制向合同兵役制的轉變。但在2007年,時任俄羅斯國防部長謝爾久科夫指出,基於當前國家經濟狀況,俄羅斯無法建設一支完全職業化的軍隊,也不應急於向完全職業化的軍隊轉變。至2010年年底,俄軍中合同制軍人爲15萬左右,遠未達到預期目標,且服役期滿的合同制軍人多數不願續簽合同。
俄軍在推行合同兵役制上屢屢受挫,原因很多。俄兵役制改革方案缺乏科學論證,配套措施和保障機制不健全。兵役制度改革既要借鑑他國經驗,又要從自己國情軍情出發,既要服從當前任務和需求,又要着眼於未來戰爭需要。俄羅斯在各個領域改革一貫有“疾風驟雨”的風格,如果遇到始料不及的情況,馬上就調整甚至全盤推翻原有方案,而新方案未經充分論證和試驗又倉促上馬,難免會走彎路,這樣顯然不利於軍隊長期建設和穩定發展。其實,兵役制度改革相當於一次社會變革,對於這樣一項涉及國家政治、經濟、社會、人口等方方面面的極爲龐大複雜的系統工程,期望短短數年內完成是不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