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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大洋驢命大,掌子冒頂砸得他腿肚子血肉橫飛,但好在沒傷著骨頭,經過縫合治療,沒幾天就出院了。當天晚上,丑子等合伙人來家看望他。
丑子問,怎麼樣,腿能著地兒了吧?大洋驢指著拐杖說,這不,又多了一條腿。丑子見大洋驢胖了些,打哈哈說,這醫院可真沒白住,變得又白又胖的。大洋驢說,您要也想又白又胖,咱爺兒倆換換?丑子說,我可不想受那份兒罪。大洋驢說,哦,我該受那份兒罪呀?
聽得出,大洋驢話裡話外明顯有不敬的成分。要不是田有老丈人和啞巴大舅子冒死從坍塌的廢巷道裡救他出來,他肯定一命嗚呼了。所以,他覺得特對不起老丈人,而以往刁難老丈人的許多餿主意,恰恰是丑子給他出的。
丑子拿出一個布包,放在炕桌上打開,露出七個鵪鶉蛋般大小的金疙瘩。大洋驢住院期間,丑子把他們一伙人采到的金礦砂,經過碾軋、提純、冶煉……最終煉出七塊金疙瘩,每塊重量相差無幾,每人可以分得一塊。
丑子慷慨地說,這塊兒小點兒的,我要,剩下的歸你們。大洋驢說,這不成,虧誰也不能虧了您。合伙人也紛紛說不能讓把式頭吃虧。丑子無所謂地說,啥吃虧不吃虧的,衝咱爺兒們的交情,還在乎這個嗎?說完,丑子收起那塊稍微小點的金疙瘩,然後用白布蓋住另外六塊。按照老輩子淘金人定下的規矩,摸到哪塊是哪塊,誰也不能計較。
於是,大洋驢等人將手伸到白布下面,摸出一塊金疙瘩,各自揣進懷裡。
過了幾天,大洋驢到縣醫院拆線並復查,等完了事,順路來到銀行賣金子。銀行工作人員用儀器檢測出金疙瘩裡摻了假,大洋驢死活不承認,與人家爭執起來。最後,只好將金疙瘩一鋸兩半,發現外表一層是金子,裡面包著的卻是銀子,就像切開的一枚熟鵪鶉蛋,所不同的是,蛋清部分是金黃,而蛋黃部分卻是銀灰。淘金人管這叫『金包銀』,是專門用來蒙騙金販子的。大洋驢傻了眼,知道丑子在煉金子時做了手腳,他和另外六個合伙人都被坑了,而丑子分給自己的那一塊肯定是純金的。
當天晚上,大洋驢把合伙人召集到家裡,並請來老丈人田有,一起清算丑子金子包銀的昧良心行為。丑子自知理虧,大罵自己狼心狗肺,不該蒙騙大家伙。田有說,這要按過去淘金人的規矩,非得剁下你倆手指頭不可!丑子雞啄米似的給每位合伙人鞠躬,連連說對不起大家伙,要罰要打都認了。
田有杵著丑子腦門兒說,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可你呢,連只兔子還不如!他們幾個跟著你鑿掌子,找礦砂,整天提心吊膽,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你再怎麼財迷,也不該用『金包銀』這損招兒蒙騙他們。
丑子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我財迷心竅,喪盡天良,我不是人,我該死!
田有對大家說,你們幾個先放過丑子這一碼,以後他如果再做出丟人現眼的事,別說是你們,我也饒不了他,你們看這樣行不?
幾個合伙人同意了田有的裁斷,又提出那幾塊『金包銀』怎麼處理?田有說,這好辦,把丑子那塊純金疙瘩和你們這幾塊『金包銀』,重新放回坩堝裡煉一遍,你們每人平分一塊兒。至此,『金包銀』這件事便圓滿解決。(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