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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場合,我們會習慣性扮演圍觀者的角色。面無表情,或者內心帶着些許的期待,對即將發生的諸多可能性充滿了幻想的熱情。事實上,在圍觀和暴力二者之間,我也多數會選擇前者,因爲圍觀意味着至少不會付出昂貴的代價。
我曾長時間關注過某個城市的城管方面的新聞,這個城市很多負面新聞都是因城管與小販之間的摩擦引發的。在衆多的新聞圖片中,毫無例外都會看到黑壓壓的圍觀羣衆。他們圍着一兩個制服工作者或者執法麪包車,中間會有一兩個小販盤腿坐在地上,滿是委屈和憤懣的神情。我驚訝於這接二連三的事端背後,結局的驚人相似性:羣情憤慨、新聞報道之後,馬上風清雲淡,了無痕跡,人們剩下的熱情很快就會被另外的新鮮事端所吸引,將視野匆匆忙忙收回,重新扮演新的圍觀客;而很少有人持續着這種寶貴的熱情,持續追蹤和關注這件事。以至於這個城市的城管面對一次次的被圍觀,表現出疲倦、厭惡、麻木和不再當回事的樣子。所以即便這種事再出現一百次一千次,城管依然在野蠻執法,小販依然在亂擺亂設,看客依然興致勃勃,這三者之間的關係不會出現任何的改變。這種圍觀,或許更多地滿足了圍觀者本身的獵奇心理,而不會讓“圍觀”的本質發生化學變化。當圍觀並不能改變什麼時,圍觀這一行爲本身就值得懷疑。甘地至死也不相信有人會刺殺他,他相信悲天憫人的同情心能喚醒全世界,化解仇恨和矛盾,他忽視了接受他這種思想本身就意味着極端。
一年前,一位臺灣左派作家朋友對我說,臺灣的今天是靠人民一步一步努力爭取過來的。他將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很有底氣。然後他問我,“你們又做了什麼?”很慚愧,我內心沉默着回覆他,“我們在圍觀。”像這些看客們,面對每天發生的各種令人吃驚和憤慨的事情,表露出一時半刻的情緒,然後又重新回到搓麻將、看天天向上、逛街購物、吃飯睡覺等日常生活中去了。身處多元化的時代,我們的生活多姿多彩,不快樂的時候,可以去洗腳,K歌,看新聞聯播;不快樂的時候,則在網上跟帖灌水,將簡單粗暴的器官語言發泄完畢之後,又喜滋滋地回到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來。
如果圍觀只不過是讓自己在這圍觀的隊伍中增加一個看客,就像甘地提倡的自殺論並不能改變希特勒極權的本性一樣,那圍觀又能改變我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