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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初,一篇題爲“用支付寶,成功套現25000元”的帖子在網上廣爲流傳,這給支付寶帶來了極大的麻煩。這位網民詳述自己如何利用支付寶的賬戶,通過虛假的交易,從信用卡套現。事後,支付寶採取了一些措施,包括研發風險監控系統,監控到信用卡的違規操作行爲。2006年12月14日,就外界對支付寶的三大質疑:信用卡套現、洗錢以及資金沉澱,馬雲做出迴應道:“這時候,我的壓力很大,有人說你在做金融行業,金融就是政治。但是我認爲,如果我不做,將對國家有害,對行業有害。正是使命感在驅動着我們,讓我們的企業越來越強大,如果有一天國家需要支付寶,我想都不會想,會在1秒鐘內把這個公司(支付寶)全部送給國家。”淘寶誕生之後,消費者對網上購物這種新興的消費方式表現了極大的興趣。但是支付安全問題始終是制約網購規模的瓶頸。當淘寶通過“免費”的模式奠定了用戶基礎之後,馬雲覺得解決支付問題的時機已經到了。支付寶剛問世時,只是淘寶網內部一個負責解決交易雙方信用問題的部門,規模很小,人們不光質疑它存在下去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同時也在質疑支付寶是否有資格從事第三方轉賬、從事這些原本屬於國家控制的銀行系統的業務。根植於數十萬的淘寶網賣家,支付寶迅速在短短几年時間內發展成爲擁有數十萬家外部商戶、超過3億的註冊用戶,並涉及航旅、公共事業繳費等七大應用領域。支付寶很快擁有中國超過一半的第三方支付市場份額。
問題總是伴隨着成績出現。隨着電子支付企業的日漸增多和這個市場的迅速擴大,信用卡套現、洗錢以及資金沉澱等問題也伴隨產生。因而,支付領域很快引起了銀行監管者的注意。
從2005年6月到2010年6月,央行用了整整5年時間爲第三方支付行業定規。爲了按照央行的規定拿下支付寶的經營許可證,馬雲不惜將支付寶由外資控股企業轉爲純內資控股,並“一意孤行”終止業界心照不宣的協議控制模式,從而引發了一場震驚業界內外的支付寶重組風波。
“麻桿打狼”
作爲一種信息流的互動平臺,阿里巴巴B2B網站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沒有涉及到物流和資金流的問題。關於物流的問題,在馬雲創辦阿里巴巴B2B電子商務之初,曾和8848網站的創始人王峻濤有過一番爭論。當時,王峻濤認爲,電子商務離不開物流和資金流,結果,8848很快就被龐大的物流配送體系拖垮了。而阿里巴巴B2B網站之所以存活下來,就在於一開始就繞開了資金流和物流這兩個大難題,集中精力打造了一個信息流的平臺。直到2003年,當作爲C2C的購物網站——淘寶網創建以後,馬雲覺得解決支付問題的時機已經到了。
在支付寶出現之前,在電子商務領域,只有一些比較大的B2C網站承諾送貨上門、貨到付款的交易方式。因爲這種方式需要付出較高的成本和付出較大的風險,這對於淘寶網上的C2C小賣家來說,則不太現實。他們通常的做法是,要求買家先將錢打入賣家的銀行賬戶,然後通過傳真或者電話等方式告知賣家,賣家在確定銀行匯款單的真假之後纔會將貨物發出——這種模式,是把風險全部轉移到了買家的頭上。顯而易見,這種模式很快成爲制約交易的瓶頸。淘寶賣家們很快發現,在他們的網站上,點擊瀏覽的人很多,甚至諮詢的人也不少,但是交易量一直上不去。後來這些賣家經過調查才發現,儘管很多買家表現出對貨物的強烈的興趣,但每每到了付錢的關頭,就猶豫了。買家的猶豫是可以理解的。網上交易的價值就在於快捷和方便,在鼠標滾動和輕點之間,就能夠享受到逛商店和購物的樂趣,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就能“貨比三家”,就能享受到交易的便捷。但對交易安全的懷疑卻又極大地限制了買方對方便的需求。如果買家因爲交易安全得不到保障而放棄了網上交易便捷的誘惑的話,那麼這個市場很難做大,賣家的利益也很難得到保證。
可以說,如果解決買家對安全問題的質疑就決定了電子商務能否存活的問題。因而,首要的問題是要讓買家掌握交易的控制權,要讓他們感受到網上網下的購物是一樣的,在網上購物,他們同樣也有權仔細檢查所購買的貨物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樣,是不是存在質量問題,在他點頭之前的任何一秒鐘,他都有權利終止這場交易,只有讓他們感到錢財的安全,才能保證網上的交易進行下去。
馬雲指定的幾位技術人員很快在escow.com網站找到了一種可模仿的相對簡單的第三方擔保方式。這套系統的流程比現在的支付寶要複雜得多。它在資金和物流上都要進行監控和檢查。它更多是承擔了一箇中轉站的作用:即把買家的錢和賣家的貨物都收到它那裏,檢查無誤之後,再分別由它將貨物發送給買家,將錢轉給賣家。
在這套系統的啓發下,經過與會員們的交流和探討,支付寶的模型最後確定下來:買家把錢匯到支付寶的虛擬賬戶中,由支付寶通知賣家錢已到賬,可以發貨。買家收到貨物檢查沒有問題之後,通知支付寶,確認已經收貨,可以付款。然後支付寶再將買家虛擬賬戶中的錢轉移到賣家的虛擬賬戶中,賣家可以通過銀行將錢取走。這就是支付寶1.0版本的最基本的功能。
在2003年10月,淘寶網正式開通3個月之後,支付寶成爲淘寶網推薦的支付手段。事實證明,支付寶的出現,馬雲是在正確的時間做了件正確的事。電子商務要得以存活和發展,必須要建立一個安全、有保障的電子商務環境,必須在買家和賣家之間建立誠信和信任。
馬雲急於進軍網絡支付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一直盯着的老對家eBay,eBay在2003年以15億美元的價格將PayPal收入囊中。問題的關鍵是,eBay已經進入了中國市場,接下來,PayPal進入中國市場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因而,這對於馬雲來說,他必須在PayPal進入中國之前提前做一個類似的電子支付系統。那麼,作爲第三方支付平臺,如何實現與銀行系統對接呢?所謂“第三方支付”,是指在電子商務企業與銀行之間建立一箇中立的支付平臺,爲網上購物提供資金劃撥渠道和服務的企業。這實際上是代替銀行執行金融方面的業務,是一種類金融業務。而銀行從來就沒有開設過此類業務。
佔據天時地利與人和的優勢,阿里巴巴首先找的是中國工商銀行杭州分行下屬的西湖支行。這家銀行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同意了馬雲的最初設想。但最初支付寶的虛擬賬戶還無法與銀行的體系實現電腦對接,買家匯到支付寶虛擬賬戶的錢和賣家在支付寶虛擬賬戶上的錢都需要銀行用手工對賬的方式來進行操作,這無疑增大了銀行的工作量。
先上車後買票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是,支付寶當時纔剛剛推出時,每天的交易已經達到了兩三萬筆,而銀行每個櫃員的日處理能力大概是兩百筆。也就是說,一天下來支付寶需要銀行處理的賬務大概是100到150個櫃員的工作量。這遠遠超出了杭州任何一個儲蓄所或者分理處的處理能力。這使中國工商銀行杭州分行不得不動用網點中的幾十個儲蓄所和分理處的人力來幫助處理支付寶的賬目。那段時間,銀行每天都會派專人到阿里巴巴的辦公地點取已經整理好的支付寶的對賬單,然後用專車送到各個網點上進行分工處理。
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得到了改善,隨着支付寶體系電腦與工商銀行電腦系統對接的工作的很快完成,從支付寶虛擬賬戶匯入、匯出到銀行網戶的工作就可以實現網上操作了。在支付寶系統裏,整個過程的時間大約只要半天就可以完成。這一點是PayPal系統望塵莫及的,因爲支付寶處理資金的流程遠比eBay要簡單得多。
爲了滿足支付寶日益增加的交易量,馬雲很快打響了與各大銀行的攻堅戰。在2004年前後,各大銀行先後推出了自己的網銀系統,但苦於沒有應用業務,因此支付寶的切入算是恰到好處。不過隨後的談判卻遇到了諸多流程上的困難:新業務沒有制度可循,要報批,系統也要重新改造,而各家銀行對此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樣。截至2009年12月,共有6家國有商業銀行、13家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40多家區域性銀行與支付寶開展了合作。
支付寶就這樣因時而生了。它急網購之所需,不僅深受在淘寶網上購物的網民們的歡迎,同樣也深受在其他網站上購物的網民們的歡迎。支付寶很快從淘寶公司獨立出來,成爲阿里巴巴旗下一個獨立的子公司。
2011年5月26日下午,中國人民銀行官方網站上公佈了首批獲第三方支付牌照的27家企業名單。這27家企業包括支付寶、銀聯、財付通、快錢、錢袋網等內地知名支付企業。這批27張牌照發證日期爲2011年5月18日,有效期5年。央行之前公示的32家企業中,上海銀聯電子支付服務有限公司、上海暢購企業服務有限公司、上海富友網絡金融有限公司、上海得仕企業服務有限公司、聯動優勢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等5家企業沒有獲得這批的支付牌照,據推測,這5家企業未獲批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性,可能與提交申請資料時間晚或股本成分有問題有關。
27比32,80%的比率,看起來拿牌率甚高,不過,若要回憶拿牌照這漫長等待的6年,所經歷的痛苦調整和艱難遊說,拿下牌照實在是件值得慶賀的事。之前,2010年,至少傳出過三次牌照即將發放的風聲。牌照通過特快專遞的形式送到企業手中,上面寫的頒發日期是2011年5月1日。按照牌照頒發機構央行的要求,所有拿到牌照的企業都要保持低調,因而,沒有人大張旗鼓公開慶賀此次拿到牌照。據說一些提前宣佈獲牌的公司事後被要求“寫檢查”。
不過,所有拿到牌照的企業都在暗自慶幸:“牌照”意味着經營許可證,也就是該企業獲得了準生證,拿不到牌照意味着該企業屬於違法經營。
摘自《誰認識馬雲》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