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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林梢青
昨天,壬辰冬至。下午,杭州延安南路三尙當代藝術館。
作爲中國美術學院現代書法研究中心成立十週年作品展的閉幕活動,王冬齡在米開朗基羅著名的《創造亞當》複製品上提筆寫下: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繼往開來,世界永昌。
圍觀者屏息靜氣的一刻,一個突兀的聲音猛然響起:“好好一幅畫,被他寫壞了。”
王冬齡沒有回頭,甚至連手中的毛筆都不曾有半點遲疑。就像習慣了背後那許多敬仰崇拜的眼神,他也習慣了這樣毫不留情,甚至令人難堪的質疑。
在看似鋪天蓋地的光鮮背後,這是一箇中國現代書法領軍人物所真正遭遇的一切。
壬辰冬至,選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中國美術學院現代書法研究中心的書法家與學者坐在一起,以“師承”爲主題,紀念中心成立十年。而他們中的不少人,卻常常被視爲傳統書法的叛逆者。
然而,從歷史的眼光而言,叛逆或者創新,對於一個新時代而言,都是必然要發生的。
一箇中心的十年
2003年冬天,中國美術學院現代書法研究中心成立。與今天集結海內外40餘位藝術家的規模相比,當時的陣容小得可憐,只有王冬齡、蔣進、張愛國、白砥和魯大東五個人。
而當年的王冬齡,也與今天大家印象中的“風趣瀟灑”的形象大相徑庭。“當時的王老師非常沉默寡言,點評我們作品時,也往往只有一個字,‘硬’或者‘軟’,然後悶頭給我們做示範。”魯大東回憶道。
當時的標誌性事件,是11月4日在美院新建成的專家樓裏,在用30張八尺宣紙拼接而成的巨幅宣紙上,王冬齡寫成7.5米高、12.5米寬的狂草《逍遙遊》。這是他首次面對公衆完成巨幅草書。這件作品也成爲他現代書法創作之路上的標誌性作品,至今仍然是美院咖啡館最矚目的部分。
除了理論、創作和教學的實驗之外,這個中心爲這個時代與書法搭建了兩座橋樑,一是平安夜書法現場,而是“書非書”展覽。
平安夜書法現場使書法和大衆媒體、當代生活聯繫得更爲緊密;
而2005年與2010年的兩次“書非書”展覽,體現在和其他藝術門類的跨界,推動書法藝術充分吸收其他藝術的營養觀念,同時使書法對其他藝術門類產生影響。
一個人的三十年
現代書法研究中心成立十年,而王冬齡的現代書法之路,到今天已近三十年。
這一路來,什麼樣的評價他都經受過,連他書寫時喜穿的紅襪子,也常常淪爲大家的笑柄。“從第一次寫逍遙遊開始,大家就喜歡拿我的白襪子紅襪子開玩笑。”
現代書法在受到許多人喜愛的同時,也因爲種種原因,一直受到部分人的排斥。包括王冬齡自己,也有一個接受過程。
1985年10月,在當時“85美術新潮”的推動下,一批藝術家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中國現代書法首展”,展出了張仃、黃苗子、王學仲等人亦書亦畫的作品,同時宣佈成立中國現代書畫學會。
當時,王冬齡在浙江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前身)教西方留學生書法,他對書法的現代表現產生了濃厚興趣,“我就開始自己閉門造車。第一次做的作品叫《天馬行空》,那個時候不能拿出來,拿出來一定會受到批判。”
那麼,究竟什麼是現代書法?打個比方,古代也有狂草,那麼王冬齡的巨幅狂草,爲什麼是現代書法?
“傳統書法沒有這麼大,從觀念來講,巨幅狂草實際上是一種公共藝術,也是一種行爲藝術。它與當時的生活是有關聯的,比如手卷,更符合古代人的習慣。而巨幅書法常常呈現在大的空間內,觀衆走着走着就走進去了,就是一種很現代的方式。”
1987年,王冬齡在中國美術館舉辦首個個展,獲得極大成功。但僅有的幾件現代書法作品,還是引起了小範圍爭議,“有一種觀點認爲,現代書法的創作者是畫不好纔來搞書法的,但是又缺乏書法傳統功底。”但對於傳統功底極爲深厚的王冬齡而言,這卻完全不是問題。
1989年,王冬齡到美國講學;回國後,1994年,王冬齡策劃了中國美術學院12個畢業生的現代書法探索展;1995年,他在中國美術學院主持了國際現代書法雙年展,有31個國家和地區的藝術家參與。這兩次展覽對現代書法的推進作品不言而喻。
昨天結束開場白時,王冬齡面對大家,坦誠地說:“我在想,對於藝術的創作,我們要支持新鮮事物,要勇敢地做。另外,藝術家要突出內心的呼喚,不要因爲一些人的不理解,批評了兩句,我們就失去了勇氣,我想這個是最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