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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住所在不高的五樓。兩條公路呈“T”字型延伸,那樓就卡在“T”字的右腋窩。所以我的睡眠永遠伴着各種各樣的卡車或摩托車、小汽車的轟鳴聲、加油門聲。有幾次,我甚至從夢中驚醒,以爲卡車駛到我房間裏來了,一激靈從牀上蹦起來,開燈逃跑時,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自從我住到這個地方以後,黎明的覺我再也享受不到了:每天5點55分,一輛卡車轟鳴着,準時大喘氣,然後咕隆隆起動,其氣勢,不亞於千軍萬馬,浩浩蕩蕩的向前開去。差點魂兒都給震出來,哪還睡得着覺?尤其冬天,這車還要起勁地預熱,空檔油門要命地加,人都要給從牀上震下來。
煩嗎?煩!
更煩的是,樓下一溜兒排開的,十幾案肉攤,若干個豆腐青菜魚攤,儼然一個小市場。早上5點鐘,樓下已是人聲鼎沸,不可開交。尤其賣肉的師傅,嗓門大,互相招呼打趣聲,不絕於耳。混合着摩托車“突突突”,賣山東饅頭的獨特叫賣,熱鬧得很。
所以,身居鬧市,在你適應之前,別想睡好覺。
睡眠不好是百病之源呀,至少,精力差了,牢騷多了。我常在單位辦公室裏抱怨,跟同事訴苦,其情形,就跟老一輩控訴萬惡的舊社會差不多吧。抱怨得多了,有位仁兄冒出一句:“你這是幸福的煩惱呀。”我說:“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來幸福幸福一下。”他說:“你可以買到最新鮮的魚蝦果蔬,你可以吃到最燙嘴的豆腐,可以欣賞到最光怪陸離的人情百態,坐車你可以搶到最好的位置,這麼多實惠,你還不知足?”
我一聽,挺有道理。心態就有些變了。心態一變,我就發現身居鬧市有太多值得欣賞的地方了。
站在陽臺上,我的眼底就是一幕幕最生動的活電影:電視臺的記者來採訪賣魚的大娘,我看着她們煞有介事的樣子自個偷着樂;雪花飄飛時節,幾個流浪人在樓下表演武術和所謂的氣功,雖然不精彩,但不影響我從樓上飛快地下去,拿給幾張錢表示我對錶演的感謝;我目睹了大家在突然的一場暴雨中東奔西跑的狼狽樣,看到了衣着光鮮的女孩婀娜走過時矜持的姿態……
早上不用調鬧鐘了,5點55分,準醒過來。既然懶覺睡不成,乾脆做點事情。結果有天拿起久違的筆,寫下一篇文字,讀來很是滿意,並且拿筆寫文的興趣重又燃起。
至於生活上的便利,豈止買菜,正前方十幾大步,是一家文印店,非常滿足我的工作需要。側旁是一家有一定規模的超市,閒暇時可以去逛一逛。夾在中間的,一家賣鴨翅,我曾經在夜裏十二點鐘下樓買過他們剛剛出鍋的滷鴨翅,新鮮的東西味道就是好極了。另一家是移動通信營業廳,充話費,或人家搞活動領個紀念品什麼的方便得很。
呵呵,我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了:我怎麼住了這麼一塊寶地?當初我又怎麼會一直抱怨呢?同一枚生活的硬幣,煩惱的背面是快樂,獲得什麼,關鍵是看你願意翻哪一面。
□俞祥波(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