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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幾年的艱苦談判,2013年1月,克羅地亞成爲第28個歐盟成員國。
儘管歐盟陷入經濟危機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反映出歐盟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歐盟也有自己的優勢或曰強項,這些優勢保障了歐盟的正常運行,保證了成員國與歐盟關係的穩定和有序,也保護了歐盟居民社會權利的有效行使。在這些優勢中,用談判方式解決問題值得一提。
談判是歐盟的方法論。歐盟成立、發展、經歷危機又走出危機的歷史,就是一部由各種類、各主題、各級別的談判組成的歷史。主權糾紛?談。領土爭議?談。法律差異?談。稅務差別?談。人員、資金、商品、服務跨國界往來帶來的種種問題?談。談判不僅是歐盟生存、運轉的方式,甚至成了歐盟存在的目的。有了歐盟這個舞臺,無論什麼訴求,無論各色人等,無論動機如何、出發點何在、目標多高多遠,大家都只有一個選擇:登上這個舞臺,成爲談判的一方。通過在這個舞臺上的表演,當大幕落下時,帶着自己能得到的走下舞臺,換上另一撥人粉墨登場。正如歐盟理事會常任主席——俗稱“歐盟總統”的比利時人範龍佩所言,歐盟擁有完美的妥協藝術。沒有勝利或失敗的戲碼,但可以確保所有國家從對話中獲得勝利。
歷史上,歐洲有過不是在談判桌上解決分歧化解矛盾、而是在戰場上兵戎相見、最終以成王敗寇的原則來解決問題的時期,這個時期綿延了幾千年。事實上,歐盟成立之前的整個歐洲歷史,就是這樣一部“你方唱罷我登場”、“勝者王侯敗者賊”的歷史。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歐洲人才明白了,如果這個看待世界、解決問題的方法論繼續下去,最終大家都得不到好處,幾敗俱傷。雖然“城頭變幻大王旗,你方唱罷我登場”、“各領風騷數百年”,但最終逃不過“曲終人散空愁暮”的結局。當然,這個結論的得出,跟歐洲經過三十年之內的兩次世界大戰、元氣大傷、在世界上地位一落千丈的地緣政治大背景有關。歐洲不再是強者。但是,這個方法論的邏輯,絕非只適用於弱者。新的方法論固然帶有弱者的痕跡,但對強者同樣具有積極意義。同樣,不能因爲意識到這個問題、提出新的方法論、實踐新的方法論是一個落寞的相對“弱者”,就忽視它的重要性、甚至無視它的存在。何況,強、弱的轉化本來就是歷史必然,從來就沒有恆強、也沒有恆弱。
這麼一說,好像就明明白白地把靶子對準了美國。作爲當今“世界老大”,美國與歐洲在處理國際事務上的分歧,來自於二戰以來他們對解決國際衝突的不同出發點。美國實力的強大首先是軍事實力的強大,其次是美元爲核心的經濟優勢,因而美國對外關係的基礎就建立在這個強大的軍事和經濟優勢上。能談就談,談不攏就打!或者先打服了你,然後再談。況且,即使是“談”,也不是地位平等、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而是以我爲主。這倒不是說美國的外交是流氓外交、強盜外交,而是說這個方法論順應美國的利益、符合美國“世界老大”的行爲邏輯。但,這絕非是最合理、最和諧、最和平、最先進的方法論。
今天的歐洲認爲,國際關係中的分歧或矛盾乃至衝突,首先是可以通過協商和談判來調解的,和平是可以通過對遊戲規則的尊重來保證的。而也正是這種對解決衝突的不同方式的詮釋和理解,造就了美、歐在處理諸多國際熱點問題上立場的差異:從波黑到科索沃,從伊拉克到利比亞,從朝、伊核危機到巴以衝突。當然,這個時候向“世界老大”推銷歐洲的談方法論,好比中國古人所說“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跟夏天的蟲子說冬天的冰雪,它不會明白也不想明白。但若歐洲人用自身的經歷爲教材現身說法,說明“自古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也許還能有點說服力。夏天的蟲子如果活到了冬天,它就能明白什麼是冰雪。
方法論優勢是歐洲的核心優勢,也體現着先進文明、體現着千百萬人的根本利益。正因爲如此,這個方法論應該得到尊重和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