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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
家裏裝修過的朋友,大多會抱怨裝修工的種種不是,而最近碰到馬師傅,卻給我良好印象。
我家熱水器的排氣管是軟管,燃氣公司說有安全隱患,三番五次催促要改成硬管。因爲管道在天花板裏面,改起來要拆掉天花板,十分麻煩。上次請來個裝修工,他左看右看,滿嘴的這難那難,嘀咕了半天,開價兩個工,三百塊工錢,我還他二百,他瞪我一眼調頭就走了。馬師傅那天到我家,看了一陣,伸出一個指頭:“一個工夠了,150塊錢吧!”
第二天一早,馬師傅來了,但我發現後面還跟了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我說:“你昨天說一個工,怎麼來兩個人?”他呵呵地笑了:“這是我的兒子,暑假裏我帶在身邊,讓他接觸接觸社會,學點做人的道理!”
馬師傅幹活利索,邊說邊已經爬在梯子上,把頂上的扣板一塊塊拆下來,兒子在下面接了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天井裏。天花板拆完後,馬師傅仔細量了彎頭弧度和管道尺寸。他怕我規格搞不清,就陪我一起去建材店,出門時關照兒子:“扣板上盡是廚房的油煙,你給好好洗清爽。”當然,這不該是他們乾的活,所以他兒子皺着眉頭,噘起嘴巴,老大的不高興。我老伴趕忙過來:“我們自己來洗吧!”馬師傅把我老伴一擋:“讓孩子幹!”還說,“幫助老人的道理都不懂,長大怎麼在社會做事!”等到我和馬師傅買了硬管回來,見他兒子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正埋頭認真洗滌着呢。
吃中飯的時間到了,儘管昨天沒講清楚管飯不管飯,但我覺得馬師傅這人不錯,就拿50元錢讓他們到外面小飯店吃飯,還叫他別忘了弄瓶冰鎮啤酒解解渴。但馬師傅又推又讓:“不行不行!吃飯我們自己解決,這是規矩!”說着,把錢還給了我。我不依,推了幾個來回,硬是把錢塞進了他口袋。一個小時光景,馬師傅父子倆回來了,想不到他還給了我20元錢,還有一張30元錢的飯店發票。我心裏頓時對他增加幾分尊敬。
父子倆一直忙到四點多收工。生活做得沒話講,管道排得牢牢靠靠,扣板鋪得平平整整。告別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說今後不管大小活,打個電話,他都會來。我很感激,但想不到當天晚上,就要打電話找馬師傅了。
原因是熱水器煤氣點不着了,冷熱水都不出。我問馬師傅是否拆過熱水器,他說他只是調換那根在熱水器外面的廢氣排管,別的紋絲沒動過。這可怎麼辦呢?他說你不用急,我就過來幫你看看。我知道他住在浦東,來回要一個多小時,而熱水器又不是他的事,怎麼好叫他來呢?就趕緊說不麻煩你了,明天我去找煤氣公司。但吃晚飯的時候,馬師傅卻來敲門了。他弄來弄去,搗鼓了半天,還是出不來水、點不着火。他拿出手機給親戚打電話求救。對方說,只要把浴室裏蓮蓬頭清洗清洗。果然,蓮蓬頭剛拆下來,熱水冷水都嘩嘩流淌出來了。已經很晚了,我想應該再給他點工錢,他卻死活不收。
望着這位五十來歲、憨厚的師傅走出家門,我的心裏充滿感激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