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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很多城市都有中文學校,教室通常是租用大學或中學的校園。在這看到許多華裔面孔不足爲奇,看到兩個美國面孔才覺得奇怪。
羅伯特和米歇爾是兩個當地的美國人,但不是自己上課,而是帶他們收養的中國女兒來上中文課。女兒大概六七歲的樣子,不太會講中文,一個典型的ABC。
小女孩原本有一箇中文名字,還保留着,只是加了美國的名字麗莎和改了養父母的姓。米歇爾說她留着女兒的中國護照,等她長大了可以看自己原本的中文名字怎樣寫。
我知道在中國,一般收養小孩,養父母都諱莫如深,都是很保密的,孩子如果沒有發現就一直隱瞞下去,很多孩子可能只有在父母臨終前纔會告知自己源自哪裏。
問米歇爾:麗莎知道她是中國小孩嗎?米歇爾很爽朗:當然,她的臉就是她的中國符號,無論走到哪裏都改變不了的。我無需也沒有必要去隱瞞。我們也覺得有一箇中國女兒很驕傲呢。
再問:麗莎如何知道她是被收養的,會不會很難過?米歇爾還是一笑:我們從小就告訴麗莎,我們和她的相遇是上帝安排的,我們是她的美國父母,她當然還有中國父母,但是因爲種種原因無法陪伴她,我們的愛會永遠伴她一生。麗莎似懂非懂,但是在她的心目中,我們就是她的父母。我們的愛是開放的,麗莎就是我們的女兒,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第一次聽到愛是開放的,因爲他們對愛的無私,纔不隱諱收養的事實;因爲他們對愛的不隱瞞,才帶孩子來上中文學校,學習她生命來源國的文化和語言。
麗莎學中文很認真,但是又感覺很難。米歇爾看她學得吃力,自己也向老師請示,可不可以接納她這個老學生,她想自己也學點中文,以便幫女兒補習,同時也促進女兒學習中文的積極性。中文老師被其感動,自然沒有異議。
米歇爾說,等過幾年,麗莎稍微長大記事了,他們要帶她去中國,不見得尋根,但是要看看她以前生活的城市,讓她知道自己的故鄉是怎樣的。
看着她問道:你不怕麗莎回到中國找到自己的生父母,不願意回來嗎?米歇爾哈哈一笑:我們從來沒有想過麗莎是屬於我們的,她是屬於這個社會和她自己的。等她成年了,她願意選擇自己的生活,我們都會尊重她。我們對她的愛,永遠是開放的。她帶給我們的快樂,已經讓我們的人生足夠圓滿了。
原本愛是可以這樣被詮釋的。
胡曼荻:旅美華裔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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