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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輪印
咪咪情緒頗佳,練功極其認真,意守丹田,飄飄然,吸——吸——呼,吸——吸——呼,像一隻丹頂鶴在暖陽下翩翩起舞。咪咪說:“感覺好極了!”
練罷,我想帶咪咪走遍地壇,尋找史鐵生輪椅的線路和印痕,體驗史鐵生聽到媽媽呼喚兒子焦慮的音調時的心境,讓史鐵生輪椅曾經輾過的小道上,也留下我女兒尋求救贖的足跡。園子很靜,麻雀飛來飛去,天很冷,一陣大風襲來,提醒咪咪不可久留。展銷會破壞了聖壇的寧靜,又像是提醒咪咪,滾滾紅塵,你一時還跳不出去。
咪咪說:“那就到展銷會上轉轉吧。”咪咪購物,給家人各贈送皮手套一副。咪咪說她來地壇的收穫是:“自得其樂,不去想病,不給家人添麻煩。”
咪咪回家後,胃口大開。
11月1日,咪咪連續幾天去地壇練功。今天早起,渾身發冷,繼而發燒,醫院門診,結論:似原處復發,須手術,然後化療。最怕聽到的消息來了?咪咪躺在“婦2”排椅上,很累的樣子,仍發燒,卻勸我們回去休息,她像是不大在乎了。終於找到黃大夫,黃說:“現在右邊也發現有了,而且更厚,對面又長出更大的,無法手術,看來,‘紫素’未起作用,回頭再與郎大夫商定方案。”劉茵哭了。
下午,聽見病房過道里吵吵嚷嚷,原來是臨近病房裏一位患者生命垂危,正在搶救,但是醫療費欠款,雙方家屬都爲借債犯愁而爭執不下。後來,婆家決定舉債進行二次手術,大夫在旁輕輕嘆了一聲:“唉,這種情況,手術即便做了,到頭來或許……人財兩空。”
太受刺激,不忍聞啊!
劉茵說,陸剛這次要支票時,得知《文藝報》資金有困難,怎麼辦?“本不想告訴你,因爲你近來球部潰瘍犯了。”我說:“瞞誰也不能瞞我。再想辦法,切不可哭哭啼啼,給咪咪雪上加霜。”
2日,黃傳貴來京,閻力、張帆接咪咪去黃辦。黃說:“今天唯一一次見閻荷情緒不好。有復發,但不是一片;至於淋巴結腫大,服藥即可消失。脈象總的不錯,我沒有發現腸子上有。在我那裏,廣泛轉移的不少,但堅持至今的尚有十多例。我那裏有閻荷的紀錄,這次診脈後更清楚了。閻荷感冒了,一定要當心感冒。”咪咪晚上又燒到38度多。
5日,早晨會咪咪於醫院,她的精神還好。B超未見異常,與劉茵找郎景和大夫諮詢,郎說:“B超照不上。我最近開會回來,有一種‘周療’,效果不錯,再不行,還有辦法。腫瘤若明顯,那就是禍根了,就得手術。只吃中藥、練氣功不行。心情非常重要。”又單獨對我說:“這種病難就難在容易復發,最後腸梗阻,就得手術造肛瘻了。”
咪咪說她做B超時,大夫以爲她20多歲,她感到慰藉,說:“真不可忽視情緒對一個病人的巨大作用。”她沒有泄氣。我沒有將郎大夫的話告訴她。
張帆來看咪咪,在“婦2”門口被擋住:“你又挺着大肚子來了?跟你說過,來癌症病房對胎兒不利。”“讓我進去吧,那是我妹妹,一會兒就走。”
她向咪咪述說剛纔被擋駕的情況,咪咪說:“你還是少來爲好,咱得爲閻家後代着想,日子長着呢!”
7日,週日。評論家何振邦接我去清河作家聚會,袁鷹一見面就問閻荷病況,說“魯獎”評審那些日子,閻荷給人的印象太好了。作家來了很多,作協原領導和老《文藝報》的人差不多都來了,大家都讓給閻荷代好。會上王蒙發言,開玩笑說,這樣的活動是“舉遺民”嘛。我發言說:“‘文藝沙龍’的感覺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