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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該加冬衣了。
年年這時,都會翻出櫃子裏那兩件舊棉衣,十多年前買的,有些褪色了,式樣也太老,早不適合穿了。但在家裏,穿穿,有什麼不可?覺得再好不過。
隨着年歲的增長,已越來越不大在乎那些外在的、虛浮的東西。雖然如此,但是出門去,覺得還是要穿得整齊、光亮一點,形象至少要看得過去。而回到家,要做家務,特別是下廚、拖地,油煎煙燻,那件整齊的衣服顯然不大合適,將它掛在衣架上,而換上舊棉衣。
棉衣雖老而舊,但質地不錯,穿着軟和而舒適。更重要的是,它是舊的,不必穿得怎樣整齊,更不必擔心將它弄髒,少了許多穿着上的拘束。總是懶得系圍裙,冬天一身臃腫,就更不想繫了,而那件舊棉衣就兼作圍裙了。還有另一件舊棉衣,飯後,坐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坐在書房裏上電腦,隨手,將那件舊棉襖蓋住膝蓋,或者摺疊起來,墊在屁股下面坐,讓人感到一種踏踏實實的愛。而不用它時,也便隨手甩到一邊,喜歡這份生活的自在。
幾個朋友聚會,有個老姐,穿一件小花襖,不僅特合身,而且是從來沒見過的式樣。問之,老姐笑了,說:“你們想不到吧,那是一件舊棉襖,好多年不穿了,丟了覺得怪可惜的,我就自己設計,讓裁縫改了一下,這不,大家都說穿得好看。”我覺得,這位老姐真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
前幾天,去參加一個紀念中國佛教協會原會長趙樸初先生的座談會。會上,有人談到,趙樸初夫婦只有幾套像點樣的服裝,在外出時候穿。而在家裏,只穿舊衣服,且是補了又補。我沒見過趙樸初先生,但見過其夫人陳邦織,每次看到她,從來就沒穿過一件新衣服。她有件舊衣服,老穿着,一邊深,一邊淺。有次,她笑着問我:“你知道這衣服爲何深淺不同?”我答不知道。她說:“因爲我經常在院裏曬太陽,這淺的一邊是老對着太陽的。”
趙樸初夫婦不是做秀,這種節儉,完全是出自聖者那種慈悲和惜福之心。
佛家教人要惜福。佛教認爲:此生吃穿住行的好壞,都是前世造得善業而積的福報。生活過得好的人,是有福報的人。而有福報的人,同樣需要惜福,讓好日子慢慢過,不要一下子揮霍光了,因爲福報是有定數的。而作爲佛子,要自利利他,時時惜福,甚至要將自己福報轉給他人。且不管福報之說是真是虛,單是珍惜舊物,節儉過日,不僅是人一種高尚的德行,於環保也是大有益處的。
在弘一大師眼裏,在世上,沒有什麼不好,小旅館好,統艙好,掛褡好,粉破席子好,白菜好,鹹苦的蔬菜好……新衣舊衣,並無什麼好壞之分,全在於人之心態的好壞與取捨。
舊衣如是,舊鞋如是,舊傢俱如是,舊房子如是,世間一切舊物,不亦如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