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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鳴光當鞭炮聲在空曠的田野上開始迴響時,浦東農家着手準備起年菜來了。
將夾精夾肥“五花肉”,切成一片片半寸厚、巴掌大小的肉塊。餘下的部分,剁成肉醬,塞進油豆腐裏、包在百葉或做蛋餃餡。然後起油鍋,將肉塊在油裏氽過,稱之爲走油肉,再與油豆腐、百葉包、蛋餃一起入鍋,放醬油和糖,一起紅燒。熟後,將走油肉、百葉包、油豆腐、蛋餃分別裝在藍邊粗瓷大碗裏,或四碗,或八碗。然後再燒一條魚,一個豆製品和髮菜組成的炒素,也是紅燒。這些菜擺在八仙桌上,一眼看去,濃油赤醬,紅彤彤的一片,喜氣洋洋。
那時候吃肉不僅要花錢,而且限量供應,肉顯得珍貴,毫無懸念地擔當起年菜的主角。若以君臣“佐使”來比喻,走油肉是“君”,一塊厚實的走油肉,抵得上平時一個月的肉腥。油豆腐、百葉包、蛋餃,裏面包有肉,可稱之爲“臣”。在農家的眼裏,浦東溝裏有魚、河裏有魚,隨時可捕可釣可吃,又不花錢,只不過取其“餘”的意思。素菜自留地裏有的是,只不過炒素裏有乾菜水發,取其“發”的意思,它們只能算年菜中的“佐使”。
年菜從大年夜吃起,一直要吃到初七初八。因此要紅燒,不易壞。每次燒飯,將走油肉、油豆腐、百葉包、蛋餃放在蒸籠上。飯熟,菜也熱。魚吃冷的,再配個新鮮素菜。這樣過年,有魚有肉、有葷有素,操作起來卻簡單方便。
年菜中,走油肉是個看菜,放在桌子上,大人是不動筷的。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吵着要吃,才讓他吃上一塊。客人來了,也不動筷。要由主人請吃。開席後,主人就要搛起走油肉,塞到客人的碗裏。早有準備的客人一把擋住說:“不客氣,不客氣,自己來。”在來來回回中,走油肉上的油,滴滴答答地淌在桌上。最終還是由主人將走油肉塞到客人的飯碗裏。客人將一塊巴掌大的走油肉剛吃完,滿嘴流油,還來不及擦一下,主人又悄悄地搛起一塊走油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塞到客人的碗裏。如此,主人才顯得大方、熱情。客人覺得得到了隆重的款待,很有面子。
招待完親戚客人,剩下的走油肉,才自己吃。一年就吃這一回大肉,看了許久,忍耐許久,終於好動筷了,一時間風捲殘雲。其次是油豆腐、百葉包、蛋餃。剩下的是那條紅燒魚,過年了,肚子有了油水,便嫌它腥氣,無人動筷,完整地體現出“有餘”意思。
隨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今浦東農家八仙桌上的年菜,生猛海鮮,冷盤熱炒,品種豐富,顏色多樣。但總有一碗紅彤彤的走油肉,位居中央,“君”臨羣菜。走油肉作爲過去年菜的代表,延續着農家的傳統和風俗。上門來的客人,不管你肚子裏有沒有油水,一定是要吃上一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