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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裏收廢品的老郭是外鄉人,配了個挺破的手機,每次要賣廢品就給他打電話,報上樓號,他就用外地的腔調大聲但慢悠悠地重複一遍,再慢吞吞地過來。
老郭再慢也比不在強,最近老郭回家過年,家裏堆了很多廢報紙沒人來處理,父親感慨了好幾次:老郭回家了。
不知道老郭回家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帶着一年賺到的辛苦錢上路,路上會不會遇到大風,錢會不會被風吹跑,吹跑後是遇到一羣撿了不還的人,還是遇到分文不少幫忙撿回的人。
聽朋友說起過他家親戚去進藥材的細節,貴重的藥材要纏在腰間,死死護着,生怕被偷被搶。對於回家過年的外來務工人員來說,幾千、幾萬元的年款價值超過黃金,也是要死死護着的。《天下無賊》裏的“傻根”,爲了省下匯錢要支付的手續費,帶着幾萬元上火車,一路被無數的賊惦記。像“傻根”這樣有戲劇性遭遇的未必多,可是一路頻遇意外的也不少——有身上帶着錢款精神緊張的,有半路突發癲狂的,聽起來是多麼悲哀。
大風吹跑錢,是與天鬥,被人撿走不還,是與人鬥,外來務工人員一年辛勞,年末還要遇到這樣的種種,身在都市、享受着像老郭那樣的外來務工人員的服務的我們,作何感想?
對都市人來說,外來務工人員已經滲透到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一旦遇到春節這樣的時段,當他們大量返鄉之時,我們才意識到他們的離開對我們有何種影響。
因爲受影響,所以更加需要他們的幫助。但如果你需要他們回來,就該給他們回來的理由與希望。人首要的是生存,只有當一個人覺得一個地方可以提供生存的保障時,纔會在那裏堅持下去。可是如那樁撿錢不還的事情,丟錢的人,他在城市付出辛苦,賺到一點錢,卻又在城市丟失。撿走一百兩百元錢,對撿錢的人來說,可能就是一頓下館子的錢,但對丟錢的外來務工者來說,半條命大概都要沒了。換做你是丟錢的人,會對那個地方抱有怎樣的情感?反過來還可以問,我們爲之提供了一個有安全感的環境嗎?
安全感是彼此給予的,沒有這些外來務工者,我們的城市恐怕會一塌糊塗。好在,城市中還有很多伸出援手的人,這是讓很多外來務工者繼續生活在城市裏,並想更好地生活下去的基礎。
向老郭和所有回家的人祝福:一路平安。